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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九
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硬往龙潭虎穴闯?”

  “必要时,我会的。”

  “我舍命陪君子。”

  “也好。”张家全挟起豹皮革囊:“不必操之过急,先填饱肚子再说,死也要做个饱死鬼。”

  “喝!你小子豁上啦!”

  “不一定。不过,我是有意得罪文殊菩萨,我要在他的道场大开杀戒。刀我已经磨得锋利,你等着瞧好了。”他杀气腾腾地说。

  飞虹剑客打一冷战,被他的气势惊得毛骨悚然。

  ***

  天黑后不久,三匹健马进入五台小苑。

  绝魂金剑率领了十二个人,接见三位来客,摆出的排场,与上次接见夏都堂郑重多了,可知来人的身分,比夏都堂高得太多,甚至比他这里所有的人都高。

  其实,三旗侍护所设的讲武堂总教习,根本就没有身分可言,只是一些传授侍卫武功的奴才,待遇虽高,就是没有身分地位。只不过那些习武功的小侍卫们,总算保持着有表面上的恭敬,但是要谈起公务,可就不把这些教习们当人看了。

  来人赫然是燕山三剑客的老二纳拉费扬古。另两人是八猛兽的飞天豹黄标,与轻功超绝的扑天雕乌苏赫里。

  京都八猛兽是正式的乾清门侍卫,八个人有七个是旗人,仅飞天豹黄标是汉人,但也是汉军旗子弟,算是旗人的半个自己人。八猛兽的身分地位,比三旗侍卫高一等。讲武堂的教习,在他们面前也随之低一级。

  燕山三剑客是直属军机处的飞龙秘谍,不折不扣的自己人心腹贵族,比侍卫的身分更高,他们都是身经百战,在外立功的有爵位贵族,比那些在皇帝身边听使唤的侍卫高贵了不知多少倍,连御前侍卫也不敢在他们面前大声说话。

  这就说明了绝魂金剑,何以率领手下恭迎贵宾的原因了,他的地位,还不配替纳拉费扬古提鞋。

  贵宾室中,每个人都神情肃穆。先由绝魂金剑将由恒山二狐,和川堡四杰,诱擒风尘三侠的经过说了。

  经过其实毫无精采可言,由白狐将风尘三侠引至藏匿处,黑狐与四杰循白狐留下的踪迹赶到,用迷魂药物把三侠熏倒,轻而易举把人抬回来了。

  恒山二狐与和川堡四杰,是大同府梁同知派来的人,被绝魂金剑略展手段胁迫,恒山二狐怎敢不就范?

  纳拉费扬古当然知道梁同知的底细,但他不揭破,也不理会节制归属的事,对一些自己人勾心斗角的事也不加闻问。

  目下办事的人,然有五批之多。京中来的就有两批人:大内喇嘛与侍卫(讲武堂属侍卫)。之外,是大同军方的安全人员,以夏都堂为首,与大内喇嘛衷诚合作。再就是大同府梁同知派来的人,以恒山二狐为领导人。现在,加上太原来的人插手。

  三个和尚就没有水吃了,现在有了五个和尚,假使没有人出来统一指挥,各自争功各行其是,麻烦大了。

  八猛兽是大内喇嘛带来的。侍卫方面,则有侍卫营中的五丁力士和讲武堂的人。至于随驾而来的除了伴车驾的侍卫之外,还有墨勒根摄政王的十二家将,这时车驾到了何处,恒山和五台的先遣人员也弄不清楚。

  接着,飞天豹黄标,将三猛兽擒住风尘三侠,却又被魔豹张家全劫走的事说了。这是押解的七个人中,有一个大汉在断气之前,向赶来接应的人说的,幸而这人来得及说出经过,不然恒山二狐难免有谋杀押解人员争功的嫌疑。

  “你们知道这个魔豹的底细吗?”轮到纳拉费扬古发话了,态度毫不友好。

  “昨晚贵部属的消息,已从夏都堂处转过来了。”绝魂金剑恭敬地答。

  “那么,你们还敢把三个刺客囚在此地,等魔豹来痛宰你们?你们有潞安守备府的实力吗?”

  “这……奴才想,他……他再厉害,也只有一双手……”绝魂金剑讪讪地说。

  “你以为你们十几个人,就能挡住他?”

  “应该可以的……”

  “哼!一群喇珠!”纳拉费扬古骂人的口头禅冲口而出。喇珠,意思是笨蛋。

  “奴才这里的人手,只要妥作安排,一定……”

  “一定成功?哼!你们比库拉活佛高明?库拉一照面便摔死大转法轮上了。”

  “奴才们已经有备,料亦无妨,只怕他不来。”绝魂金剑脸上有点挂不住:“所以,已命白狐设法再接近他,劝说他前来救人。”

  “喇珠!”纳拉费扬古又骂人了:“简直是插标卖首,人既然捉住了,问了口供吗?”

  “问了,他们只招出确是有意前来行刺皇上,没有同谋,其他抵死不供。”

  “拿去砍了,都还有什么好问的?”

  “只是……马佳兰察侯爷在京,就颁下严令,务必要生擒那些有名的刺客,侯爷要亲自审问,不能杀。”绝魂金剑急得冒汗。

  抬出主子威勇侯马佳兰察,纳拉费扬古毕竟不敢过分坚持跋扈。

  “好吧!让你们去乱搞吧!别忘了,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。包老师父怎么没在?”

  “他们是第三批,按行程,明天一定可以赶到。”

  “好,我们明天再来。我的人还没赶到,有事可到显通寺找我。今后,一定要听国师的指挥,不要再乱作主张了,国师对你们迟迟不禀告捉住刺客的事深感不满。夏都堂那些人就你们聪明。明天,一定要把人送过去。”

  “奴才遵命。”绝魂金剑乖乖应诺,心中却不无怨恨。在京都,讲武堂的人,与宫中吃香的喇嘛们就有解不开的结,眼红得不得了。

  纳拉费扬古立即带了两猛兽辞出,一面走,三人一面低声用语交谈,出镇返回显通寺。

  ***

  天好黑好黑,也好冷好冷。

  坐在镇口北行大道旁的林缘,注视着镇内的零星灯火,可以感觉出朦胧的美。脚下的小镇,今晚似乎显得特别的宁静与安详,看不出任何凶兆,察觉不出丝毫不安。千百年来,台怀镇似乎一直就是这个默默的平凡样子。

  这里,曾经有从万里来朝圣的陌生人,有无数的王公贵胄来过,有无数的贩夫走卒来过。

  来了,走了,没留下什么,也没带走什么。每一个来的人,都带来无数个希望,带走了菩萨的祝福,天知道那些个希望,到底有多少人能托菩萨的福能达到的?

  张家全沉默的神情,让身旁的飞虹剑客感到有点不安。

  他弄不清,这年轻的野人,目光为何显得如此深沉,神情为何显得如此沉静?不是即将有一场疯狂的搏杀在等候着吗,连他这个闯荡了大半辈子江湖的老剑客。也觉得心潮起伏难以宁静呢!

  “你在想些什么?”他突然问。

  “想下面这座镇市。”张家全向下指指灯火闪动的台怀镇。

  “一座只有信徒才知道的古老小镇而已。”

  “是的,一座古老的小镇。”张家全喃喃地说:“我北上时,也曾在这里住过一宵。”

  “没上山拜文殊菩萨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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