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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六


  沙尾村是一处渡头,千幻剑一群人正在等渡船从对岸开过来。

  永旭与穷儒并肩而立,似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。

  千幻剑注视着滚滚江流,妖道李自然的鄱阳快舟已去远,顺水顺流扬帆飞驶,这一去显然不再回头,不敢再奢言网罗永旭为宁王效忠的事了。

  他回过头来,向永旭含笑问:“周贤侄,你真的不愿随我们过江?”

  永旭欠身坚决地说:“是的,老伯,晚辈还有同伴留在后面等候着,我必须回去找她。”

  “贤侄,今后你有何打算?”

  “浪迹江湖,游踪四海,也许,可能抽空回一趟故乡,离家数载,真的有点儿思乡了呢。”

  “贤侄,这次你暴露了身分,一而再破坏了宁王府的大计,妖道李自然爪牙遍天下,可能不会轻易放过你,何不至舍下小住一段时日避避风头?你们年轻人也小聚一些时日,岂不甚好?”

  家凤也满怀希冀地说:“二哥,随我们走吧,浪迹江湖终非了局,你返回故乡我不反对,游踪四海我一万个不赞成,江湖鬼域,你何必与那些亡命之徒一般乐此不疲?”

  永旭淡淡一笑,洒脱地说:“谢谢你们的好意,但我仍需在江湖闯荡一些时日。身在江湖,遨游四海,这是江湖人足以自豪的抱负和理想。行侠者的襟怀海阔天空,行道者的志向波澜壮阔,我闯荡江湖,自有闯荡的理由和抱负。有一天,我会像令尊一样急流勇退,重拾锄犁种庄稼,但不是现在。”

  “贤侄,你理想和抱负又是什么?”千幻剑问。

  “谈不上什么抱负和理想,晚辈只是尽力而为。这次九华之会,至少曾经挽救了不少人,剪除宁王府的羽翼不令其过于壮大,日后不知可以拯救多少陷于战火中的苍生。当然,一个浪迹江湖的人,所作所为并非全然出于无私,但不为自己的名利而妄为,晚辈尚可问心无愧。”

  “贤侄,你有重大的要事瞒着我们,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。”千幻剑含笑拍拍他的肩膀说。

  “老伯,这不是很冠冕堂皇吗?”他笑答。

  渡船靠岸了,旅客不多。一声珍重,骤然而别。

  穷儒也乘渡船走了。细心的家凤,对穷儒始终不提与永旭同入川找顺天王的事,大感困惑。

  穷儒在九江便与永旭约定好了,一同入川追踪姬家父子找线索。

  但她不好向穷儒询问,本能地推测永旭与穷儒之间,必定有了不愿向外人透露的协议。

  船离开渡头,她目送永旭的背影消失在村口,黯然叹息一声,自言自语喃喃地说:“这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浪子,一个胸襟广阔无牵无挂的风尘铁汉,我真羡慕他。”

  在永旭送走千幻剑赴沙尾村同一期间,浊世狂客率领六位弟子重进入山区。他不敢到江边觅船,担心李天师或者千幻剑可能放不过他,宁可辛苦些赶一段陆路再打算。

  诚如永旭所料,他开始为自己担心了,为生命与安全担心。

  他知道,妖道这次恼羞成怒,他失去宁王府的支持势成定局,他长年在外奔走,功劳不小,但怎能与长年在宁王左右的妖道争宠?

  妖道不是大量的人,很可能在到达江边之后就将信息传出,不是朋友就是敌人,锄诛叛逆急报可能已传向各地急报站了,他的处境险恶自不待言。

  更糟的是九华迄今的千里追逐,他花了十余年心血培植出来的亲信心腹弟子,几乎伤亡殆尽,叛逃大半,如不能及时将仍散处各地的余众召来,他成了兵败九里山登上乌江渡的楚霸王。一个没拥有强大实力的失败者,可能一蹶不振永远爬不起来了。

  仍然追随着他的这六位弟子,并未带给他多少喜悦和安全感。

  这六个人对他的忠诚很值得怀疑,不但不能加以信任,反而是严重的威胁,也许真是忠诚不二肯为他效死的臂膀,但也可能是居心叵测的心腹大患。

  从六岁起,他就用铁血手段训练这些弟子,对他要绝对服从,令出如山,对别人狡诈残忍,心狠手辣。

  这些弟子对他可说在他的积威下绝对忠诚,但也积怨极深恨重如山,一旦积恨爆发,出其不意下毒手报复,后果十分可怕,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防意外发生。

  他带着的不是六个心腹亲信,而是六个充满危险气息的不测野兽,随时皆可能反噬的毒蛇。

  他如不能够在最近期间召集人手,就得时时刻刻提防意外,天知道意外会在何时发生呢?

  ▼第三十七章 灵狐异毒

  当浊世狂客一行越过一座小山,来了三四十步外的树林前时,赫然站起了数十名不算陌生的男女,双方照了面。

  他大吃一惊,倏然止步低喝:“准备撤走,如非必要,不可与他们交手。”

  六弟子左右一分,让出供他后撤的道路。

  不等他有所行动,林中的人已发出叫声:“江庄主,你做得太过分了。阁下艺臻化境,胆气超人一等,怎么不敢向前走?”

  共有十三个人,除了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之外,几乎全是些年已半百出头的男女。

  六个穿青袍的人,一个和尚、一个老太婆、两个穿劲装。其余两个老相好,姬少庄主姬岚和月童子。

  为首的是毕夫子,挹秀山庄的教书通儒,夫妇俩并肩而立,似乎与常人并无不同,与那些村塾的穷学究并无两样,一身青袍已旧得泛出苍色,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身怀绝技的人。

  长了一双三角眼的老和尚抓起倚在树干的方便铲,用刺耳的阴厉语音叫:“过来,你也是一代之豪,不至于见面就逃命吧?你的手下不是很多吗?你可以等后续的人到达时,再反脸相搏一决生死。”

  他不能太懦弱,见面就逃,日后他还有脸在江湖闯荡?把心一横,大踏步向前迈进。

  毕夫子直待他走近,方哼了一声冷冷地说:“浊世狂客,李自然想必也来了吧?他应该知道如不亲自出马,想拦住挹秀山庄的人并非易事。”

  他一面运功护体以便应付突然的变化,一面说:“不错,他来了。阁下想必是顺天王姓廖的人。”

  “你看我像顺天王吗?”毕夫子反问。

  “顺天王早经易容变貌,江湖上知者不少,天下各地皆有他的图形,缉拿他的榜文遍布每个角落,他如果仍以大麻子的真面目出现,岂不自掘坟墓,阁下如果不是,诸位之中,必有一人是真正的顺天王。”

  “谁是顺天王已无关宏旨,怪的是李自然居然没将顺天王的身分长相告诉你。”

  “李自然不是傻瓜,他并不真正知道谁是真的顺天王,九华之会,你们黑夜中在山顶会晤,他也弄不清楚是真是假,如果知道,他早就放心地将你们领入王府了。由于你们故作神秘,引起他的疑心,所以有驱逐你们出境的事故发生,可以说,这次黄州府山区的互相残杀,是不必要的,你们应该完全负责。”

  “哦!你倒怪起我们来了?”

  “是的,你们如果不掳走周小辈,彼此何必伤和气,弄得两败俱伤,江某奉命追回周小辈,不得不全力以赴,没想到姓姬的竟然诬赖江某毒死了周小辈,引起了惨烈无比,双方精英尽失的大屠杀,最后姓姬的仍然让周小辈平安脱身,真是岂有此理。”

  “你看到了周小辈?”毕大子问。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这样好了,事情已经发生,不幸已经铸成,老夫也不怪你,你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己,各为其主的事很难判定谁是谁非,再来一场恶斗,仍然是互有伤亡划不来的事。老夫追踪周小辈许久了,那场鬼大雨毁去了一切踪迹,失去了他的下落,你如果将他的下落说出,彼此和平分手各分东西,如何?”

  “就凭你们几个人,仍想继续追踪他?”浊世狂客冷笑着问。

  “怎么?你不愿意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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