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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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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应该不会。”杨一元不以为然,“芥蒂在心里隐藏得愈深,愈增误解。与人相处,我宁可选择向我大叫大嚷,甚至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朋友,可不想与一个经常站在身边,鹰视狼顾像冷恶的猛兽,冷静应付我的人走在一起。朋友也好,男女之间也好,彼此把话都放在心里,早晚会不可收拾的。当然,这些话要不涉及隐私。” “无话不谈推心置腹,也有坏处呀!” “那是当然。”杨一元喝了一碗酒,“不可能把两个人变成一个人,任何一个人,一生中难免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。人生有光明的一面,也有黑暗的一面,心中的梦魇,永远不可能与人分享分担。你如果刺伤触及某个好朋友的隐私,他就会成为你的仇敌。亲如夫妇也一样,一百对同床异梦的夫妻,最少有五十双毛病出在这里,都希望对方毫无隐私。” “这个……”许纯芳发现他眼中的飘忽神情。 “我这个人是有点怪,我承认有点让人觉得不易相处,可能与我的玩世性格有关。我不是一个为别人而活,为世俗的评价而活的人。我对所参与的事相当执着,但并不操之过急,我会随情势的凶险程度而更改方法,所以很容易遭到误解,而我又不介意,这就很难令每个人都满意了。以吕姑娘的事来说,我实在没料到她会前来偷听,如果我必须为了揣摸每个人的心态言行,而必须留心讨好每一个人,岂不活得太辛苦?我哪有闲工夫去做误人又不利己的笨事?”他说的是他自己,但神情却漠然。 许纯芳感到气氛不寻常,感觉出某些地方不对劲,正在用心察言观色,厅外闯进脸色臭臭的乐正仲明。 “她提了行囊走了。”乐正仲明想冒火地质问,却又有点气馁。 “她一定去找霸剑奇花。”杨一元冷冷地,不再热衷,“在郑州她除了许姑娘之外,最亲近的人就是霸剑奇花了。” “霸剑奇花在何处落脚?” “我不知道。” “你……” “我真的不知道,我这人很少管闲事。” “你一定……” “我警告你。”杨一元虎目怒睁,火往上冲,“我很忙,我自己也有许多事摆不平,哪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闲事?更不会无聊得去管一个姑娘们落脚在何处,你以为我是什么人?追逐女人的风流浪子?”一掌拍在桌上,杯碗乱跳,“要找你自己去,别来烦我。” 乐正仲明受不了啦,扬掌提拳要爆发了。 “我耐性有限,你给我记住。”杨一元踢凳而起,“你要是敢撒野,我要把你的爪牙折断,把你的肚子从口里打出来,不信你试试看?” 许纯芳总算第一次看到,他为了一点点小事发火,以往他对一些不伤大雅的事故,从不当真一笑了之。 她就是感到不对劲,也许是今天太过闷热,每个人的情绪都有点反常吧!天气热难免火气大。 “大哥!不要这样嘛!”她不得不提心吊胆劝解,“乐正兄也是心中焦急,毕竟在江湖奔走寻觅了不少时日,一旦……” “看他这副德行,即使寻觅了十年漫长岁月也是枉然。”杨一元气消了,赌气不再进食,往厅外走:“他居然狂妄地要把人捉回去。我花了百日工夫,紧迫追踪一个差劲的对手,迄今仍然可望不可即呢!他的心态如果不改变,铁定会害人害己。” 回头瞥了怔在当地的乐正仲明一眼,大踏步走了。 *** 他是一个大而化之的人,人走江湖什么也不在乎。 他说:他不是一个为别人而活、为世俗的评价而活的人。 又说:如果我必须为了揣摸每个人的心态言行,而必须留心讨好每一个人,岂不活得太辛苦? 其实,他不可能做到这一地步,某些事,某些话,他仍然介意的。 他对女人的心理与感情生活,所知有限得很。 他可以把一个女人剥光,不理会任何后果。 他可以狠揍一个女人一顿,不论对方是美是丑。 但他并没忽视女人,不至于荒谬得认为男女无别,只是忽略而已,不想花时间了解女人。 许纯芳说他对吕飞琼存了坏心眼,伤害了他的自尊,对伤害自尊的话,他不能毫不介意。 他与两位小姑娘同行,唯一的原因是夜游鹰已和百绝头陀走在一起了,各办各的事,同路一并解决事属平常,事后各走各的路无牵无挂,如此而已。 他不是惊鸿剑客那一类的风流人物,惊鸿剑客帮助三女对付夜游鹰是有目的、有所求的。 不是他曲解了许纯芳的话,而是他想到惊鸿剑客与霸剑奇花的事。 这岂不是把他和惊鸿剑客相较吗?那算什么? 他陷入情绪低潮,信步出了店门。 他想:他实在没有必要多管闲事引人误会。 南关在望,大街上行人摩肩接踵,每个人皆行色匆匆,他是唯一显得神态悠闲的人,背着手沿街边往城里走,其实有点闷闷不乐。 马快秦国兴,曾经派人扮店伙,递送有关从开封来,几个侠义道名宿的消息。他本来要前往探底的,被凶魔们入店行凶的事耽搁了。 现在,他对探底的兴趣已经消失,就让他们来吧!反正要来的终须会来。 街西有人走近,急步到了他身后。 在街上行人众多的地方行走,他是很小心的,高手刺客会趁人多时下手行刺,只有差劲的刺客,才不敢在大街上动手。 “杨爷!借一步说话。”接近身后的人避免误会,在丈外便出声招呼。 是秦国兴,这位马快穿的是便服。 “接到你的手书,谢谢。”他等秦国兴走近,并肩向不远处的一家食店走,“开碑手罗杰那狗杂种,竟然敢纠众大白天进店行凶。” “他是降龙神僧的门人,无恶不作的第一流混蛋。”秦国兴直咬牙,“他是什么都敢的,包括白昼当街杀人。他在州衙有死党,六房中都有他的人上下其手,出了事关节一送,案件就成了死案放柜归档。” “任何一座城镇,任何一个世代,都会有这种人,那是无可奈何的事。”他踏入店堂,在偏僻的近窗一桌落坐,“知道惊鸿剑客的藏处吗?” 店伙沏来一壶茶,几碟时鲜果品。 “本来躲在南乡,现在躲到东关去了。”秦国兴有无数城狐社鼠做线民,消息灵通得很,“来的人好像不少,已认出身分的有五个,住东门内的汴京老店,来势汹汹,你可得小心应付。” “我会的,但也可能用不着我费心。” “杨爷的意思……” “霸剑奇花不会放过他。” “我知道,那小女人好像已横定了心。” “呵呵!所以,千万不要招惹女人。”他笑得勉强:“女人爱恨分明,不走第三条路,那些可敬的侠义道名宿,既然来势汹汹,我何不制造机会?” “杨爷的意思……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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