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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八


  几乎耳鬓厮磨,小姑娘的笑容又俏得可爱,吐气如兰,爱洁少女身上的阵阵幽香,猛往他心脾里钻,只感到心中一荡,情不自抓住那只小手,在掌上轻咬了一口,忍住笑抬头上望。

  小姑娘脸红到脖子上了,明眸中光彩流转,张开了可爱的小嘴,脸上有奇怪的表情,怔怔勉强起手掌,注视那曾经被嘴触过的掌背出神,那上面并没有留下咬的痕迹,眼神却像在寻找某些看不见的东西,呼吸也不正常。

  “小冰。”他一愣,柔声轻唤。

  小姑娘转头迎接他的目光,突然嗯了一声,抱住他滚倒在他怀中,螓首拼命往他怀里钻藏。

  “抱……抱紧我……哥……”小姑娘脸藏在他怀中,含含糊糊低唤,浑身发烫,呈现轻微的颤抖。

  他本能地抱紧了小姑娘,温柔地、绵绵地,亲吻三只柔丝似的发髻。

  片刻,小姑娘突然挣扎着一跳而起,像喝醉了酒,明眸中异彩晶亮,一言不发,裙袂飘飘夺门奔出房外去了。

  “你怎么啦?”门外传来千幻夜叉的娇唤声。

  “姐,我在做梦,别……别惊醒我……”兴奋而无伦次的娇叫声,倏忽远去。

  “这丫头……”千幻夜叉的声音也远了。

  ***

  怀着一颗滴血的心,虹剑电梭孤零零地单骑西上。

  禹秋田估计得十分正确,她知道如何去找八表狂生。

  禹秋田也料对了,她去找那个男人,绝不会是希望那个男人覆水重收。

  至于如何结局,禹秋田不知道,她知道。

  禹秋田不曾与女性亲密接触过。说粗鄙些,他还不曾与女人上过床,还不算真正的男人,不知道上过床的女人,心理的变化会有些什么现象。而且,他不是女人。

  她并非为了名节而痛不欲生,江湖男女对名节看得比较淡。她如果重视名节,为何和八表狂生上床?男女授受不亲,手被男人碰一下就该去跳河、上吊、服毒,江湖上还会有女人吗?恐怕天下间的女人,要不了几年就死光了。

  总之,她有一万个去找那个绝情男人的理由,而其中之一的理由,绝不是为名节。

  ***

  这一天,她到了陈州。

  旅客喜欢到北门外住宿,尤其是那些骚人、墨客,趋炎附势的名门士绅,不到陈州则已,到则必定在北门外投宿。

  朱洪武在南京登基,御驾巡幸开封,车驾经过这里,就在这里驻跸。后来由地方官建了一座驻跸亭,纪念皇帝曾在这里住宿,因此这一带近城一端成了城外市街,客店特别多。

  在这里住宿,除了感谢皇恩拜拜驻跸亭之外,走远些,西北角三里外,可以参观古帝王的古太吴陵和太吴庙,值得一看,那座中国金字塔可不是唬人的。

  说巧真巧,她就住进八表狂生曾经住过的那家客店。

  ***

  将近晚膳时分,她出现在店堂。

  店伙计半属江湖行业,眼睛利耳朵长,对那些佩剑闯天下的女强人,多少怀有戒心和恐惧,敬意或卑视,不敢怠慢。

  “请问客官。”店伙堆下一脸笑,不敢在客官两字前加一个女字:“请问有何吩咐?”

  “我要看看流水簿,这三天的,劳驾。”她和气地说。

  “客官要找……”

  “我要找一个叫江伟或江人杰的人,他还有几个随从,乘自备座骑。”

  “客官找对了,真巧,就住在小店,八个人,三天前。”店伙记性不差:“听说,他的绰号叫做八表狂生,的确一表人才。只是……”

  “只是怎么啦?”

  “没什么,客官。”

  “听说往何处走的吗?”

  陈州是交通要道,四通八达,北走开封,南走湖广。

  “许州。没错,许州。”

  “谢谢。”

  “客官与他是一伙的?”

  “不,他欠了我一笔债。”

  “哦,客官,算了,他人多,脾气特别坏。”

  “你说过他一表人才,只是,只是什么?”

  “他是强盗。”

  “什么,强盗?”

  “是的,强盗。来的第二天一早,就到平安骡车行闹事打架,图谋不轨。今天一早,便从西华县传来消息,他聚众抢劫李家屯,杀了不少人。”

  “哦!结果跑掉了?”

  “被西华凌云栅的常大爷,带了几个人,追上毙了四个匪徒,另四个逃入县北二十里的思犊岗,躲起来了。没有马,恐怕也没有粮。”店伙计表示自己消息灵通,说得活灵活现:“那么一个出色的年轻人,谁会想到竟会是个强盗匪徒呀!造孽哦!”

  “世间外呈忠厚,内藏奸诈,人面兽心的人多得很呢!谢谢你的消息。”

  她一点也没感到惊讶,八表狂生本来就阮囊羞涩,在太清宫更被幽冥教主,榨得快要银袋空空。到骡车行打架,显然是打抽丰出了纰漏。

  罗掘俱尽,囊空如洗,打抽丰不成,做强盗何足怪哉?

  她在八表狂生出卖她之前,便预感到八表狂生要做强盗,或者做贼,不偷即抢,果然预感成真。

  ***

  第二天一早,她飞骑西行。

  人穷志短,马瘦毛长;像八表狂生这种人,鹰扬会本来就是做不法勾当的组合,穷至打抽丰,已经是名誉降至谷底了。打抽丰落空,惹了一肚子火,最后必然定上非偷则抢的末路。

  思都岗,土名讹称为思犊岗,一字之差,典故尽失。这里只是一连串山陵土岗的一部分,占地广袤,林深草茂,据说里面藏隐着一批女娲氏的遗民,所以比较出名而已。

  健马从岗南接近,林子里突然钻出七名大汉。

  “姑娘,越野而走,你犯了忌。”一名大汉亮声叫:“转回去,里面去不得。”

  等健马走近,七大汉才吃了一惊。月白劲装曲线玲珑,月白披风轻飘,鞍袋中有长剑,原来是个母大虫。

  “姑娘,你……你……不准进去。”大汉硬着头皮说。

  “为什么?”虹剑电梭冷然问。

  “你是不是八表狂生那一伙的?”

  “不是。”

  “那四个人就躲在里面,进去有危险。他们的暗器非常厉害,林深草茂,我们不敢进去枉送性命,等他出来捉活的。”

  “你们捉不到活的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我要杀死他,不管你们肯是不肯。”

  “姑娘……”大汉又是一惊。

  “我是当真的,不要拦我,不然……”

  “在下奉命……”

  “我不管你们奉谁之命,我只要他的命。你们如果拦阻我,我也要你们的命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大汉惶然后退。

  “我,虹剑电梭樊飞琼。”

  一抖缰,健马踏草而进。

  七大汉你看我,我看你,谁也不敢阻拦,呆呆地目送她的座骑,消失在树林深处。

  ***

  这是一座岗北缘的树林,四个人坐在树下,吃剩下的半个食物包,水囊也快空了。

  “今晚一定要出去。”八表狂生恨恨地说:“我不信飞天豹常老狗,真的有未卜先知的神通,咱们往何处走,他就在何处堵。这次不避了,和他拼。”

  “副会主,能拼吗?”一名爪牙哭丧着苦瓜脸:“他们不挑战,不叫阵,躲在草木中一人一匣弓,地头熟,等在那儿,一路头弩箭就像飞蝗,怎么拼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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