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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〇


  一股发自心底的本能冲动蓦然涌升,血脉加速流动,心跳的速度加快了一倍。

 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,美得令人屏息的少女,那双乌溜溜深潭似的明眸,好大好黑好亮,美好的胴体曲线在月白色的春衫罗裙外,呈现出极为动人的线条。挽住美妇的臂弯,晶莹红润的面庞,流露出天真无邪的自然微笑,似乎在向美妇撒娇。

  “好好好,别缠人了。”美妇温和亲昵的嗓音十分悦耳,伸手拧了拧少女的白嫩粉颊:“带你去览淮楼大快朵颐,但你得答应不生事。”

  “好啦好啦,姨。”少女嫣然雀跃:“我不理会别人就是啦!”

  他神魂入窍,悄然溜走。

  他知道览淮楼,那是河边以供应精美菜肴,名满凤阳的高级酒楼,王公巨贾才有资格登临的地方,一桌酒席一二百两银子是常事。

  “这双大小天仙化人似的老少女人,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会出事。”他一面溜走一面暗忖:“幽虚子俗家姓夏,这小美人如果姓夏,我必须把她弄到手不可,真是天赐其便,小美人,你是我的。”

  ***

  览淮楼是高尚的宴会所,经常有女眷出现,灯红酒绿,衣香鬓影,有两位美丽端庄的女人光顾,绝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。

  楼上的雅座,设有活动的画屏间隔,可随意隔出需要的空间,两三桌围在一起,可容纳众多宾客。有时宾客要求四面隔绝以便与女宾放浪形骸,便成了套间式的小厢,十分方便。

  但大多数贵宾,皆概略的隔开两侧,留一面过道,另一面倚窗,可观赏淮河全景。

  中年美妇要了一副雅座,画屏两隔与邻座保持距离以免互相干扰,几味精致的菜肴,加上一壶琥珀色的淡酒女儿红,凭栏小酌,一面观赏河景。

  河上船只往来不绝,一盏盏桅灯在夜空下闪烁,侧方不远处的码头区,更是灯火通明,人声隐约可闻,入夜时分依然忙碌。

  “姨,不要直接去徐州好不好?”少女娇滴滴的银铃嗓子悦耳极了:“我们转往南走,去游南唐古寿州,听说……”

  “不行,那会多耽搁好几天。”美妇断然拒绝:“而且那条路不好走,路上泥泞,不适合这种华丽的小马车行走。你要是弄坏了你梅爷爷的车,下次你再到南京游玩,休想借得到车了。”

  通道中,出现轻摇折扇,穿碧黛色长衫,英俊潇洒的八表狂生。

  “集中找得到良驹,乘马游寿州比乘车写意多了。”八表狂生笑吟吟的说,摆出最佳风度微微欠身:“在下对寿州颇为熟悉,愿为两位小姐向导。”

  中年美妇与少女,皆向他注目,但不苟言笑,就这样用目光平静地瞪着他,既不搭腔,也没有欢迎他进来坐的意思,似乎他是个可供浏览的无生命摆设。

  要向女性搭讪,必须脸皮厚,胆量大,不怕碰钉子,用缠功必可引起对方的注意。

  八表狂生对自己的相貌才华,皆有绝对的信心,年轻貌美尤其是天真无邪的少女,很难拒绝他献殷勤,自信有足够的魅力,打动含苞待放少女的芳心。

  今天的情势似乎不一样,他不喜欢这种情势,既不表示欢迎,也不变色表示斥责无礼,平平淡淡盯着他,似乎在说:看你在耍什么把戏花招。

  没产生预期的效果,他略一迟疑,挺了挺胸膛,合拢折扇,笑吟吟地举步走近。

  “在下姓江,草字人杰,在此作客。”他脸上有令异性着迷的笑容,信心十足自我介绍:“两位小姐想必来自南都……”

  少女大为不耐,伸一只春笋似的纤纤玉指,向外一指,再拂动两三下,意思是赶人,既不说话,脸上也没有愠怒的表情。

  “小姐人生地不熟,在下是一番好意……”他不死心,笑意更浓继续努力想改变情势。

  少女另一手突然一挥,酒杯一闪,酒化为急雨,整杯酒拨在他脸上,手指第二次作出要他滚的示意。

  上次他在柏亭阜食店,被禹秋田用菜肴泼身;这次,他被少女用酒淋头,两次他都欲闪无力,太快了。

  “小姐别生气。”他极有风度的保持原有笑容,甚至笑得更浓:“请别误会……”

  “你那面飞鹰旗收好了吗?”中年美妇总算说话了,语气有点森森寒气流露。

  显然两女知道他的底细,甚至知道他与高天赐打交道的经过。

  他总算明白高天赐的确是一番好意,并没有存心唬他。

  “小姐明鉴。”他不慌不忙,随机应变,反正挑逗对方理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,下一步必须好好利用:“那面旗确是本会弟兄的标志,绝无亮出示威唬人的意思。在下知错,所以命一位弟兄收起了,以免引起两位小姐与江湖朋友的误会。两位小姐真是栖霞幽园的仙女了,请接受在下的道歉,幸会幸会!”

  少女的手,捏住了菜碟。

  “你再不走,那就很难看哦!”中年美妇急急伸手,按住了少女的手臂说:“你说过不生事的。”

  他再笨也该明白了,少女根本就没将他这个英俊潇洒,没有女人能抗拒他的大众情人看在眼里,一切打算和希望落了空,再厚着脸皮缠下去,那碟菜很可能会没在他脸上啦!接二连三的耻辱怎受得了?

  他聪明地退走,不愿再受这种毫无代价的侮辱。

  爱与恨在男女间来说,是一体的两面,爱不到就是反面的恨,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。

  街对面是另一家不登大雅之堂的食店,千幻夜叉与北人屠,看到八表狂生咬牙切齿出了览淮楼的店门,脚下沉急,眼中有怨毒的火焰燃烧,大感惊讶。

  “这混蛋一定吃错了药。”北人屠冲八表狂生愤怒而去的背影说。

  “不,吃了炸药。”千幻夜叉说:“快要爆炸了。”

  ***

  八表狂生与虹剑电梭,已经是公开的情人。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,并非大逆不道的事;在讲伦理的人心目中,却是不可原谅的姘头。

  他们早就双宿双飞,众所周如的无名有实江湖情侣。

  上房中,气氛不寻常。

  “你一定要帮我用电梭毙了他们。”八表狂生羞怒不但未消,而且更旺:“五毒殃神公孙星主,已经在她们房中放入泄毒管。你在外廊守候,策应公孙星主。”

  “人杰,公孙星主的五毒,十分灵光,他一个人就够了,用不着我呀!难道你对他没信心?”

  “防备意外,有此必要。”八表狂生阴森森地说:“栖霞幽园的人,以炼丹修仙见称,体内的辟毒功能,必定比一般的人强。如果她们发觉有异,中毒不深冲出房外,就得靠你的电梭了。”

  “我不去,人杰,不要逼我滥杀。”虹剑电梭总算有良心,拒绝用电梭杀人。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人杰,我与她们无冤无仇,而且……”虹剑电梭幽怨地注视着他:“而且,我知道并不是她们为了飞鹰旗的事,存心折辱你,而是……而是……”

  “你说什么?”八表狂生拍桌而起,怒容满面。

  “人杰,难道不是你有意去勾引她们?”虹剑电梭吓了一跳,可可怜怜地哀求:“不要招惹她们,求求你,如果失败,后果极为严重的,栖霞幽园夏家的人,武功道术宇内称尊……”

  “你少给我说泄气话。”八表狂生粗暴地揪住她半掩的胸襟,温地一推,将她推至床口,几乎倒在床上:“我如果有意去勾引她们,为何不改用迷魂药物活擒?”

  “人杰……”她珠泪流下双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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