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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


  这里与大宁集的情势不同,大宁集是往来的歇脚处,有些人与夺金无关,只是过往的旅客而已。

  千手灵官就是无关的人,不影响夺金群雄的利益。但如果在这里出现,处境就不一样了。

  时光飞逝,当日上三竿时,终于有人沉不住气,公然从隐身处走出,三三两两动身入谷了。

  谷内可以隐身的地方甚多,这些人一一消失在瑞云村附近的山林内,这表示决定性的时刻将届,是各展神通的时候了。

  山鞍下的树林内,慑魂天魔一群高手名宿,扼守住攀登山鞍的地段,显然意在堵截武道门从此地脱身的通道,似乎已认定武道门带了黄金撤走,非从这里走不可。

  走谷口风险大,那一线山径一面是短崖,一面是溪流湍急的乱石溪床,只要夺得金箱,登岩或下溪脱身容易,追赶的人不可能一拥而上,夺金成功往山林中一钻,就可以安全地鸿飞杳杳。

  山脚距瑞云村约有三里可以俯瞰瑞云村的动静,林深草茂,人隐身在内,小村的人不可能发现他们的活动。

  向上攀升,坡度虽陡,但没有直起直落的峻崖,攀枝拨草上下不算困难,身手矫捷的武林健者,两三里的陡坡难不倒他们,可说是除了谷口之外,这里是进出山谷的理想途径,所以该是武道门必取的出入路线。

  人都隐藏在草木丛中,首脑们却在一处古木参差交错的平坡聚集。

  果然不出罗远所料,那位使用排山神袖的人,确是这些人的首脑,在八名男女随从的护卫下,坐在一株倒木上,炯炯鹰目精光四射,戒严的相貌,表示他是一个具有无上权威的领袖人物。

  四周有十余名男女,都是重要的负责人,其中包括慑魂天魔,以及一僧一道。

  满脸虬须的尤大副门主也在场,脸上神色显得冷漠。

  无双玉郎与男女两随从在下首,脚下散置着属于京华秀士的物品。

  “我已经再三说过了,这件事以后再说。”首脑的大八字胡说话时一翘一翘显得可笑,脸上却隐现怒意:“关键时刻,咱们内部不能发生事故自乱阵脚。冠章,以后我会替你主持公道。”

  双方显然经过一段时间争论,首脑显得不胜烦恼,关键时刻,的确不宜处理这种重大事故,任何惩罚,皆会影响大局,内部不和,那能全力对外?

  “那么,侄女即置身事外。”

  无双玉郎忍耐已至极限,不满意这种推搪敷衍的答复:“侄女不是九幽门的人,无权要求方叔用门规处理;九幽门的门规,也对侄女没有约束力,好,我走。”

  “你走?”方叔一掌拍在树干上,声色俱厉:“重要关头你走?往那儿走?”

  “出谷,赶往武昌府。家父在楚王府还有几位朋友,他们会照顾我的。”

  “你这是忤逆不孝。”方叔的嗓门大得很:“你没忘了当初令尊当面交代,要你全力助我到南方发展的承诺吧?我刚在南方踏出第一步,你就因些小事,便违抗尊亲的嘱咐,使小性子撒手不管,象话吗?”

  “你曾经保证照顾我,你是这样照顾我的?我曾经替你出了死力,你是这样回报我的?我会把所发生的事故,一五一十向家父禀明,有何结果,家父会向你讨公道的。京华秀士今后,他最好死在南方算了。”

  “这件事你怎能怪他?你们本来就是一双情侣,你如果不曾有所表示,他敢对你怎样?”

  “是你所授意的,是吗?”

  “胡说八道。”

  “尤副门主的态度,就已经明白表示出于你授意了。你是我的长辈,我不敢对你怎样,家父会有些什么反应,你等着好了,我走了,不要阻止我。”

  “你敢?”

  方叔倏然站起,几乎在怒吼了:“我会派人上京,把你爹找来,我把你从京都带来,一切你都得听我的。目下需要你对付八极雄鹰,只有你才能缠住他。你已经失败了两次,不能有第三次,哼!”

  “你已经疯了。”

  无双玉郎不屑地说:“你不但对我无义,对你的忠心耿耿弟兄尉迟堂主更无道义,你怎能向你的九幽门弟兄交代?你的弟兄离心离德是必然的,你将为了这件无义的事,失去称霸南天的好机。如果这一次吞并武道门的计画能成功,很可能是老天爷特别眷顾你。”

  她的态度突然转变,方叔显然大感意外,鹰目凶狠地盯着她,搜索她脸上的神情变化。

  她脸上的激忿消失了,冷森的神情取而代之,这位九幽门首脑的一声“你敢”,重重地敲开了她被蒙蔽了的灵智,看清了恶劣的处境,她必须运用智慧以保全自己。

  要派人上京把她爹找来,可能吗?

  如果不可能,这位首脑为何说这种不可能的话?

  她老爹出身燕山三护卫,跟随燕王打天下,立下辉煌的汗马功劳,封爵定远侯,开府南京再迁京都,虽然已因老病致仕辞去军职,仍然在京具有潜在的权势,能私自出京到南方鬼混?准备造反?退休致仕的大臣,擅自到外地走动,那是活得不耐烦了。

  她悚然而惊,不祥的预兆震撼着她。

  “你能改变主意,我很高兴。”方叔已看出她将愤怒强行压抑,没能看出她内心的剧变,口气也缓和了些:“你们在京都本来是天生的一对情侣,男女之私其实用不着认真计较,早晚你会是他的人,是吗?”

  “我不以为然,在京都我还有其他要好的朋友。”她小心的应付,尽量压下心中的不快:“我不否认这次南下,固然出于家父的授意,其实也是应他的邀请,南下见见世面的。他这样对待我,而且牵涉到谋杀自己弟兄的罪行,你身为九幽门门主,居然不予追究,委实令人怀疑,九幽门如何能及门规森严,威震天下的武道门在江湖争雄?好了,我不配批评贵门的是非,走着瞧好了,你最好不要让那个狼心狗肺的秀士,出现在我眼前。”

  “你知道目下的情势,不许咱们内部出现大变故吗?”方叔的态度更缓和了些,有点呈现息事宁人劝解味,不再疾言厉色。

  “抱歉,我只知道家父的治军格言,那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,军令如山,铁的纪律,当年家父与你分兵南下,你也是燕山勇将之一。你转任锦衣卫内调东厂,在权谋上纵横捭阖,用人任事另有一套,我就无法了解你心目中的情势意何所指了。”

  “那是你年轻少见识。”方门主冷冷一笑:“所以你犯了阵前易将的错误。再为了些须小事,要我阵前自断股肱,士秀贤侄负责谷内的行动,不会和你在一起。你留在我身边,专门负责对付八极雄鹰,这小狗已经来了。

  “我预感他可能是武道门的重要人物,与那姓苏的小女人是一伙的,在大宁集先故意明里为敌,暗中互相策应,事急终于走在一起,所以他一定会出面暴露身分。你才能有效地缠住他,由我们布天罗地网生擒活捉,以作为胁迫武道门的人质,你不会拒绝吧?”

  “我会尽力而为。”

  她措词相当谨慎,具有圆滑性:“贵门五载经营,对武道门有深入的调查,知道他们的首脑人物底细,查明他们有些什么人才。以这个八极雄鹰来说,我相信他的武功,绝不比武道门的门主九州无常叶天中差,而你们对他竟然一无所知。

  “如果他真是武道门的人,该把你们预定对付九州无常的高手对付他呀!我败在他手中是事实。你说我年轻少见识,极为中肯,难免有武朋友死不服输的坏德性,还真有再和他一决雌雄的念头,所以我不会拒绝。”

  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
  方门主脸色不豫,被指出心中的弱点当然不说:“武道门可独当一面的人并不多,我们所掌握的资料相当完整,罗小狗可能是武道门新招纳的人,缺乏资料是情理中事。由于有他出面撒野,造成本门重大的损失,如果再把对付九州无常的人,转用来对付他,就会影响大局乱了计画,我自有主见。”

  “可曾发现武道门的人?”他信口问。

  “没有。”方门主烦恼地重新坐下,粗眉攒在一起了:“奇怪,他们为何毫无动静?襄阳方面的信使不断传回消息,根本没发现有可疑的人前来,甚至没发现带了兵刃的人走这条路。我不喜欢这种情势。”

  所有的人你看我我看你,显然都不喜欢这种情势。

  按常情,他们应该喜欢的,武道门没加派人手前来保护获得的赎金,抢夺赎金岂不易如反掌?

  就凭目下在场的十余位首脑人物,就可以把一千五百两黄金轻易地接收过来,用人山就可以把对方压垮,用不着动刀舞剑硬抢,对方必定会乖乖地把黄金奉上。

  下面匆匆奔来一名大汉,气喘如牛趋前行礼。

  “启禀门主。”大汉一口京腔吐字清晰:“瑞云村传来消息,宇内三狐一群人,突然闯入谷抵达瑞云村,在村右的树林歇息。”

  “有多少人?”方门主似乎没感到惊讶。

  “共有十四名男女,分两批入谷,好像不是同伙,但确是在同一地方隐藏。”

  “骆军师,你回村准备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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