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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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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文江门向南岔出一条小街,街尾就是明心院,也就是三教九流人物集聚的地方。 明心院是一座佛寺,寺门的格局,与庐陵县白砂镇的明心院完全相同,大雄宝殿的匾额,也完全仿刻宋仁宗的御书,字迹几可乱真。 他已向店伙打听清楚城内的景况,徐徐走向明心院。远远地,已可看明心院的灯光,钟鼓声隐隐可闻,僧侣们正在做夜课。 小街上行人不多,正走间,眼角瞥见右首的小巷中,徐徐走出一个黑色的人影。他并未在意,仍然向前走。不对,后面有人跟踪,他本能地油然兴起戒心,信步折入一条小巷,突向屋角一闪。果然不错,先前从小巷出来的黑影在巷口略一迟疑,向巷内张望片刻。最后举步入巷。 他等黑影超越藏身处,方悄然闪出,巷中幽暗,相距七八家侧院,方设有一盏暗黄色的街灯。黑影不时向巷内张望,不知背后有人。 他缓缓伸手,轻拍那人的肩膀,笑问:“老兄,不必跟了,我在这儿。” 那人吃一惊,飞快地反手抓住他按在肩上的大手,全力猛拖,想用大背摔将他摔出。岂知抓是抓住了,拖却纹风不动,更不必说摔了。 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那人只好转身,惶然问,原来是一个中年大汉。 “老兄!你要跟踪的是谁?”安平反问。 “你胡说,我跟踪谁了?”那家伙气势汹汹地说。 “不是跟踪我么?老兄,我真不希望你吃苦头,说吧。” “先请教,尊驾是不是姓夏。” “姓夏。” “神龙夏安平?” “正是区区。” 大汉抱拳行礼,放低声音说:“夏爷,请随我来。” “随你来?”安平讶然问。 “正是。难道说,夏爷单人独剑敢闯玉笥山大会群雄,却不敢随赤手空拳的区区在下同行么?”大汉用激将法了。 “在下身有要事,为何要跟你?” “夏爷的事,与在下有关,你敢不敢一行?” 安平伸手虚引,笑道:“阁下请领路。” 大汉爽朗一笑,向巷外走,一面说:“夏爷果然英雄过人,难道不怕自投罗网么?” “在下如果害怕,便不会独自闯荡江湖了,是么?” “夏爷,在下佩服你的胆气,只是而后最好谨慎些。”大汉一面说,一面折入另一条小巷。 不久,到了一座大宅前,大汉向虚掩着的大门伸手笑道:“夏爷请进。” 安平毫不迟疑,大步踏上了台阶,伸手徐推门扇,冷风乍起。 大汉能说出夏安平的名号,安平本人倒没感到突兀和惊讶,他知道自己已成了江湖名人,有人认识并不足怪。 他大胆地跟随这位陌生人到了一栋宅院前,伸手徐徐推开虚掩着的门扇,大门徐徐而开,没有任何声息发出,显然门座上了油,绝不是等闲人家。 里面黑沉沉,无灯无火,一阵冷风从门内刮出,寒气彻体。 “请进,夏爷。”大汉含笑伸手虚引。 安平并不是真的毫无顾忌,只不过不愿被人轻视而已,为了柳姑娘的事,他敢闯任何凶险的龙潭虎穴。 他毫不迟疑地踏入门中,发现里面透入些少天光,知道是一座院子,迎面必定有一座照壁,所以便向右绕走。绕照壁,果然是一座栽了不少花草的院子。星光下,可看到五丈外的大厅,廊下放着一二十个盆景。 厅门紧闭,不仅底下没有灯笼,从两侧的明窗情形看来,厅内也没有点灯火,两厢也不见灯光,整座大厦黑黝黝地,像是久无人烟的古宅。 安平暗中戒备,倒转身躯向大汉笑道:“这一段路,该由老兄在前面引道了,是么?” 大汉说声:“随我来!”领先踏入院中,到了阶下,又道:“请稍候,敝主人将降阶相迎,小的先前往通报。” “请便。”安平答,在阶下止步等候。 大汉举步登阶,阶共五级,用青石所建造,左右皆摆设了盆景,盆中全是奇形怪状的老梅,光秃秃地叶已落尽,只剩下盘虬曲掇形态奇古的枝干,高仅三尺。 ▼第三十三章 古宅弄玄 洞门悄然而开,大汉一闪不见。 安平艺高人胆大,他不住地打量四周的形势,静静地耐心等候,也在思索宅院主人的来路。 许久许久,等了半刻时辰,既不见有人出迎,也不见先前的大汉出来。整座宅院静悄悄,阴森森地声息全无,不吉祥的凶兆似乎已经光临,沉重的气氛渐渐笼罩了整个空间。 他开始感到不安了,无形的压迫感渐渐加重。 “怎么回事?”他自问。 几经思索,他心中已计画了不少行动的腹案,冷哼一声,举步升阶。 他站在中间正中,沉声低喝过:“里面有人么?打扰贵府,请开门。” 没有人回答,死一般的静。 他猜想带他来的陌生人不怀好意,心中暗暗后悔,悔不该刚才没将那人摸清,所说的事是否与柳姑娘有关,贸然跟来这儿,很可能落入对方预先布下的陷阱里了。 他向后退,退近照壁,突见明窗亮光一闪。 他猛地飞上院墙,接着沿墙顶的护檐飞掠,奇快绝伦,跃下左廊急趋厅门。 他以为以退为进的计谋,定然可以骗过埋伏的人,使对方误会他已心怯撤走,便会有动静了。 可是,却出乎他意料之外,对方不仅毫无动静,那先前从明窗透出的一星火光也不见了,大宅仍然黑沉沉的,寂静如死。 他一咬牙,伸手轻推中厅门。门并未闭,应手而开,声息全无,似乎毫不着力,沉重的中门似乎并无重量,反而令人惊讶不止。 厅内漆黑一片,伸手不见五指,古宅中特有的阴霉气息触鼻而生,令人平空感到毛骨悚然,而且有窒息和重压之感无情地袭来。 如果换了旁人,即使决定进入,也将在门口细察厅中的动静,不会冒失地入厅。 他人随手进,门刚推开一条仅可容身子通过的空隙,他已一闪而入,顺手左右一带,厅门大开,但他已先一步贴身在壁间了。 寒气侵骨,初冬的寒流令人颤抖,似乎有气流在厅中流动,发出仅可听闻的呼啸,霉臭之气更浓,厅中虽然幽暗异常,但似乎可令人感觉厅中鬼影幢幢,并非空阒无物的地方。 安平已横了心,明白今晚有点不大妙,反正今晚已无法再打听消息,且看看诱他来的人到底有何花样。 许久许久,没听到任何声息,但无形的压迫感却一步步加重,令人心中发虚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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