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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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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人回答,樵夫略一迟疑,伸手试推柴扉,一面自语:“敢情是睡着了。唉!一个孤零零的风烛残年老人,很难照顾自己哪!” 柴扉虚掩,一推而开,他大踏步向里走,一面低叫:“老三爹,老……嗯……” 山风轻吹,柴扉随风徐徐开合,发出“吱嘎嘎”的怪声,里面再不见有人声传出。 屋四周的灌木丛中,有十余双野狼似的眼睛,透过枝叶向小径的两端张望,监视着往来的行人。 远远地,传来了寺院的清亮钟声。 安平完全不知上面发生的事,向上急走。他仅只看到樵夫进入草屋,之后便不再出来而已。 到了屋前,他取下包裹掂在手中,伸手轻叩柴门叫道:“里面有人么?” “谁呀?”里面有人回答。 “小可是过路的,打扰府上讨碗茶喝。”他答。 “请进,门没上闩。” 不用他推门,一阵清凉的山风吹来,柴门“吱呀”一声怪响,右面的门扇被吹得向里张开。 真是无巧不成书,这阵山风救了他。 他并不立即跨入,包裹先伸,丢进左面的门。包裹举得稍高,有一半出现在门内侧。 “噗”一声闷响,他看到一把钢刀从门后伸出,用刀背砍在包裹上,包裹应刀而破,杂物散了一地。 “门后有人暗算,”这是他第一个念头。 他飞起一脚,左面的门扇应脚而飞,门后“啊”一声惊叫,在门后暗算的人随倒下的门扇齐飞,掼倒在厅中,轰隆之声震耳。 厅中陈设简朴,一桌双椅两条长凳,古旧的祖先牌位模糊难识,古旧的茅屋,仅可避风雨而已。 壁角下,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,蒸发出触鼻的血腥味,惨不忍睹,一个是弯腰驼背的古稀老人,另一个是不久前进门的樵夫。 厅角的暗影中,周贴刑官叉腰而立,虎目彪圆。左右,五名力士手按刀靶,卓然怒立。对面壁角,四名校尉刀隐肘后,作势进扑。 门两侧,三名青衣大汉在发呆。被门边倒的也是个青衣大汉,正在唷唷怪叫,昏头转向地挣扎着要爬起。 “果然等着你了,贼囚。”周贴刑官厉声说。 安平本来不想入厅,但看清四周没有内厂豢养的走狗时,胆气一壮,再看清壁角惨死的人,不由心头火起,剑眉一轩,大踏步入厅,切齿问:“狗官,为了夏某一个人,你竟丧心病狂,杀了这两个无辜小民?” 周贴刑官冷然一笑,说:“老家伙大固执,不肯借屋,坚持己见,要撵本官走,死有余辜,樵夫来得不是时候,不杀他便会惊动你这贼囚,岂不前功尽弃?这些村夫俗子活着,既不有利国家,而且倒浪费了粮食,该死。你不必替他们惋惜了,反正你已死到临头。这次如无十万两黄金,便赎不回你的性命了。” “在下总算看清你们这些狗官的嘴脸了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你们人性已失,再不杀你,日后不知还得枉死多少无辜。狗官!你的末日到了。” 周贴刑官向厅门一指,冷笑地道:“贼囚,你看看谁来了?” 他扭头一看,心中一惊,门口共站着四个人,前两人相貌奇丑,左首那人鼠口高颧,塌鼻尖嘴,左颊下一块刀疤,直挂下颈,肌肉曲扭,其色殷红而发紫,嘴部亦被刀疤牵扯得向左歪,寥寥几根花白鼠须。穿灰对襟衣,腰带上挂着一对双环杖。 右面那人年约花甲,五短身材,顶门油光水亮,只留三面短灰发。头大如斗,却有一根细小的脖子,与身材相比,脑袋确是太大了,细小的脖子顶着这么个沉重的大脑袋,真够吃力的。左手握住一把沉重无比的连鞘九环刀,看上去似乎更为庞大沉重。 后面两人仆从打扮,是两个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,也带了刀,长相相当凶猛。 大头矮子咧嘴一笑,仰天打了个哈哈,说:“夏三东主天下十大富豪之一,贵人嘛,怎会认识咱们泰山双丑。” 泰山双丑,内厂走狗中十八豪杰的两个,金兰结义八拜兄弟,在山东京师两地名号响亮,老大大丑叫大头鬼王铭,老二叫二丑刀疤老二汪年。在十八豪杰中,排名是老八和老九,因此,京师的人称他们为王八汪(黄)九(狗)而不名。 安平的店号虽未设在京师,但十八豪杰的大名多少有些印象,听对方自称泰山双丑,便知今天将有恶斗。 接着,茅屋四周脚步隐隐,不用猜,他已身入重围,危机四伏。 他的目光,从双丑的脸上移至壁根下的尸体,血腥令他恶心,感到心中作痛。这两个村夫好好地生活在与世无争的山林郊外,却无端地间接死在他手中,想起便令他气血翻腾,心中绞痛。 他忘了一切,忘了身在虎穴,忘了四周全是了不起的高手,更忘了凶残恶毒的双丑。怒焰从心底升起,替村夫复仇的火苗直透泥丸宫。 他钢牙紧咬,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。 剑出鞘,他平静下来了,平静地说:“不想枉送性命的人,逃生去吧!” 以往,他没有搏斗的经验,总以为练武的人彼此的艺业相差不会太远,双拳难敌四手,绝无侥幸可言。人多人强,一个人绝难应付群殴。因此,他看对方人多,心中便感到浓厚的怯意,心里受到打击,只想脱身溜走。他跟随师父秘密练武,从未与人交手,日夕为生意奔忙也没交手印证的机会,怯念在所难免。老实说,他连自己的艺业成就到底如何也茫然无知,气功拳剑到了何种程度,根本他毫无信心。原因是他的师父严春,在他未满二十岁之前,仅监督他埋头苦练,一切不许过问。 在辽壁寨,他心怯不敢和山海夜叉蟠天苍龙等凶魔交手。在潼关,经验不够,挨了一记阴毒爪。船上恶斗。存有妇人之仁。烟波搂挨了老道一掌,那也是经验不够。至目前为止,他为了不想伤人,始终不曾用全力与人相搏,潜能毫未发挥,经验不够,怯念始终未曾完全袪除。 武林子弟艺成自立之前,必须有一段所谓历练的时日。练拳千招,不如师兄弟喂一招来得有效。师兄弟拆上千招,不如和陌生人打一架。只有闯荡出来的英雄,没有不见世面的好汉。师父传授的艺业是浑铁,必须经过闯荡江湖的千锤百炼方能成材,从生死存亡中吸取经验教训,方可成为精英,缺一不可。 经过了多次生死存亡的拼斗,他获益非浅,胆气渐壮,再被两村夫无辜惨死的愤火一激,他忘了一切,抛开了惧念,敢于面对现实了。 他的话说得平淡,但话中的用意却锐利刺人,双丑登时脸色一沉,难看已极。 几位校尉和力士是烟波楼的熟客,知道厉害,不敢上前找死。 双丑并不知生死判在松林失手的事,不知安平的艺业。大头鬼王大概脑袋大,工于心计,虽怒火焚心,却能隐忍,向身后的健仆喝道:“李定,去拿下他,死活不论。” 李定应喏一声,拔刀踏入厅门,打雷似的暴叫:“小子,转身!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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