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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七


  “好!快点儿。”

  中原却向华容渔隐说:“易前辈,小可恨不得插翅飞抵边塞,可否让小可登岸赶路?”

  易香君一直用惊喜交集的目光,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,她像是换了一个人,比先前顽皮刁野的景况截然不同,含笑柔声道:“祝公子,急不在一时,由这儿直至开封府,群魔毕集都在找你,我爹知道其中详情,会指引公子脱出他们耳目之下。”

  华容渔隐也说:“哥儿,别急,老朽会替你安排,请记着‘欲速则不达’五个字,怪!听安天龙的口气,似乎没发现你的身分,为何又穷追不舍?”

  中原苦笑道:“晚辈被他们吓破了胆,见了他就跑,他也不问情由便追,双方未正式朝过相哩。”

  “哦!难怪,如果你不出声招呼,我也不知是你哩!其实你用不着怕他的,外表真瞧不出是你在这里。”

  船上溯两里余,泊在河北一处河滩上,水龙神一跃上岸,系上船,举手虚引道:“祝公子,请移玉蜗居稍行逗留,老朽与易老弟山野之人,如不见弃,愿与公子多亲近。”

  中原脸上一红,讪讪地说:“晚辈有幸,自当向诸位老前辈多请教益。”他知道被老家伙用话僵住了,一时已走不掉!

  一旁的鱼鹰子接口道:“请吧!公子请放心,我们会指引你一条避开群魔的路径,稍事逗留,是值得的。”

  按中原的行程,是由开封渡过黄河,走京师出井陉关先到太原府,再北上大同。

  次日一早,华容渔隐便送中原启程,抄小道回走颍河,再由颍河北上,直送出十里开外。

  中原仍是一身土打扮,用掩耳蔽着口鼻,两人冒着寒风走,华容渔隐语音低沉,唉:“哥儿,我无法勉强你,你的孝心与毅力,足以感动上苍,小女无福,我不怪你,她伤透了心,我做父亲的心情也够沉重,唉!如果日后有缘,希望你到洞庭湖边看看我们。”

  “晚辈如果生还,定然前往拜望前辈。”

  “小女今年十六岁,再不替她找婆家,亲友们要说闲话了,所以,我等你两年,希望君丫头有幸能等到你回来,哦!送君千里,终须一别,咱们该分手了,由这儿到均州,沿颍河上溯约有百里左右,不可在均州逗留,出登封至孟津渡河,由天井关进入山西泽洲,这条路远了百余里,但安全得多,哥儿,凡事小心在意,多加保重,我祝祷你一路平安,早日重聚天伦……”

  老人家的语音有点哽咽,中原也热泪盈眶,他曲膝拜倒,含泪道:“老前辈……伯父,小侄定然多加小心,寻得父亲即返故乡,再叩谢伯父的恩情,请代小侄向香君姐致意……”

  老人家扶起他,怆然地说:“贤侄,走吧!天色不早,祝你平安。”

  “伯父珍重……”中原也怆然道别,扭转头急急走了。

  华容渔隐目送中原去远,方摇头叹息一声,缓缓转身往回走,经过一座枯林,幽幽地说:“丫头走吧,我们回家去,你妈定在倚闾而望哩!想开些吧,他有他的天地和前程,谁也挽不回天命的,你要明白才好。”

  林中走出易姑娘,她仍痴痴的遥望着中原逐渐变小的背影,粉颊上挂满了泪珠,映着朝霞闪闪发光。

  这是初冬罕有的好天气,天宇中阴霾散尽,只有淡淡轻云西南飞飘,但寒风仍然凛冽。

  日上三竿,中原一阵急赶,竟赶到了巢父台,距均州只有十六里了。

  这儿只是山区,北岸是丛山,颍河在山下静静地奔流,南岸远处。也是丛山,形成一条阔有十余里的河谷,逐渐向西北上行。

  这儿没官道,一条羊肠小径依山傍河向上蜿蜒,人行走其间,空山寂寂,河水呜咽,好半天不见一个行旅,只可看到河谷原中的一些村寨土围。

  巢父台在河边,也成了一个荒土堆。这位传说中的高士,在树上筑巢而居,尧帝让位给他,请他住皇宫,他傻,认为皇宫没有他的树巢舒服,一口回绝,所以舜帝才能接收皇位,据说,江边这个土堆,就是当年巢父饮牛处云云。

  俗话说:“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”华容渔隐指引中原抄小道是避祸,但却仍未躲过,真是倒霉。

  过了巢父台五六里,距均州不过十里地,麻烦来了。

  前面半里地,路侧有两间小木屋,背倚山,前面水,木屋系了五匹马,木屋前有一个人,倚在路旁大树干上打瞌睡。

  这人生得够雄壮,端的健壮如牛,穿着淡青盘领衫,头戴平顶巾,白褡膊,穿板靴,腰带下吊着一块云灰色不辨字迹的锡牌,悬着一把单刀。

  有人,中原不愿惊世骇俗,也不想暴露身形,身形放缓,大踏步前行。

  大汉听到脚步声,伸伸懒腰站起了,原来他并没睡着!瞇着眼睛,挪了挪单刀,双手叉腰往路中一站。

  中原眼尖,一看装束心中大定,心说:“哦!是巡检司的人,不打紧,路引早填好了。”

  大汉比中原高出半个头,瞪着一双铜铃眼睛,目迎大踏步而来的祝中原。

  “站住!怎么乱闯?好没规矩。”大汉叫。

  中原站住了,满脸赔笑长揖行礼说:“将爷你好……”

  “当然好,没病没痛,一顿吃十个大馒头外加三碗面,怎么不好,废话!”

  中原仍然赔笑问:“请问将爷有何见教?”

  “见教?谁教你啦,胡扯八道!脱去掩耳。”大汉气势汹汹,横蛮无理,看样子,他想吃人似的。

  中原没生气,问:“将爷有何贵干?”

  “贵干?你糊涂啦!看我是干什么的?”大汉一面道,一面拍拍腰牌,又道:“均州巡检司的人,你说是干什么的?”

  屋内门没开,突然传出中气充足的语音:“鲍老大,来了什么人?”

  “还没查,这小子和我咬文嚼字斗口哩。”鲍老大答。

  中原一听“鲍老大”三字,心中生疑,怎么?他们的称呼不像官府中人哩,但也不敢再问,心中暗自警惕,一面留心戒备,一面解下掩耳,现出本来面目。

  “唔!有点像。”鲍老大道,向前伸手,又道:“拿路引来验看。”

  中原又是一怔,有点像什么,但他不得不探囊将路引取出递过。

  鲍老大接过,先是横着看,再倒过来看,路引上写明了年籍相貌,往来事由与所达地处,上面盖着文官的四方印,有武官的长方印,查验印,看去不像伪造的。

  鲍老大一面瞧,一面嘀咕:“他娘的,这是什么玩意?白纸黑字红印,见鬼!”他向门内叫:“喂!老三,出来!你认识的字多,来查查看。”

  间内的老三大概不耐烦,他叫:“问问不就算了?点子不会往这儿来的。”

  “像着哩,老三。”鲍老大叫。

  “是年轻人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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