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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


  “姑娘不是于春的……”

  “哦!你误会了,我姓王,你知道于春?谁告诉你的?”她讶然问。

  “世间事如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;于春在江湖上臭名远播,大名鼎鼎,瞒不了人的。”

  “你知道的太多了。”

  “在下不是江湖人,只知道于春。临江园的内情,在下一无所知,信不信由你。”

  “妾身专诚请公子至舍下暂驻。”

  “在下身有急事,不敢应姑娘宠召。”

  “急不在一时,你要出塞万里迢迢,不争在此旦夕,是吗?而且,你不想念蘅丫头?”

  “住口,你别胡说什么?谁是蘅丫头?”他怒声叫。

  “唷!别假撇清,你乘乱一走了之,蘅丫头要和于春拼命,不过,我可以告诉你,蘅丫头是于春的人,你不必胡思乱想。走吧,住这客店,多骯脏。”

  “哼,这里比尊府高洁得多,在下告退。”他说着向后厅口急退。

  “祝分子,难道要妾身出手促驾吗?妾以真诚保证公子的安全,不必管于春的事。前日多有得罪,妾身接公子至寒舍赔罪……”

  “谢谢了,在下不会与于春计较。”

  他退到厅口,一个人影一闪已被堵住了。

  “走吧!祝公子。”大汉淡淡一笑发话。

  人影再闪,一名仆妇已欺近中原身侧丈余。

  中原心中大急,脚一勾,飞起一张四脚凳,伸手抄断扭住了一条腿,握在手中,怒叫道:“你们想怎样?通都大邑之中,你们要强硬架人吗?”

  “好说好说,咱们是诚意相请。”大汉仍笑着答。

  “祝公子,妾身确是一番好意,绝不使你为难。”秀春沉着脸说。

  中原退到壁角,俊目喷火道:“祝某也曾冒死援救安钧兄,在贵府作客安分守己,拿你们作朋友看待。第一天清早,在下便被一位姑娘无端凌辱,午间又几乎送命在于春歹毒暗器之下。哼!你们的待客之道,在下不敢领教。如此请客方式,在下也怎敢苟同。请诸位勿再相强,多留一分情义在。”

  这时,食客纷纷走避一空,只有两个丑陋江湖人,仍安坐不动。所有的店伙,全吓得在一旁发呆了。

  丑陋的中年人,突然推椅而起,用口腔的声音呵呵一笑,笑完说:“在下诸英,与于春乃是好友,呵呵!他叫一枝花,我没忘记。王姑娘,这小子不识抬举,不受请,何不请我?我去。”

  王秀春瞥了他一眼,冷哼一声道:“你是什么东西?要找死,那还不简单。”

  “呵呵!世上谁又不死?早些晚些,无关宏旨。姑娘,在下也是一番诚意,让姑娘请我走。”

  王秀春柳眉倒竖,杏眼睁圆,突向另一大汉举袖一挥。大汉立时扑上,“猛虎扑捉”,双爪齐出。

  丑陋老人突然闪出,伸手一格说:“怎么?也想请我吗?”

  怪!大汉突然目瞪口呆,举着双手成了泥塑木雕的金刚,额上大汗直冒。

  “不行!爬下叩头来请,方是请客之道。”老丑怪摇头说。

  大汉真听话,“噗”一声爬下,但不会叩头,直挺挺地。

  秀春吃了一惊,她无法看出老怪是怎出手的,由景况估计,大汉定然是被指风打穴绝学所制的。

  她面色一变,纤手突然探入鸾带中。

  中年怪物呵呵一笑,背着手说:“小姑娘,你那些破铜烂铁小玩意,最好少见世,假使我要对付你,胜之不武,我先让你开开眼界。”

  他伸出那青灰色小手,拿起一只饭碗,五指一收,碗立刻化成百十片。他向上一扬,碎片突在上空飞舞,呼呼发啸,起落腾挪如同活物。他又说:“如果这些碎片袭向你的全身,你能全部躲开吗?不!你只能用最好的身法避开一半,身上便会变成蜂窝。你走罢!武昌城乃是龙蟠虎踞之地,你一个女流之辈,胆大妄为实非所宜,谁也担当不起。”

  秀春的手放下了,但手上没有暗器,沉声问:“两位是何来路?敢否相告?”

  碎碗片全飞落中年怪人手上,他也沉下脸说:“江湖禁忌甚多,用不着盘道,你知道我姓诸名英就成。这位嘛!是诸某的堂兄叫诸雄。你好好记住了。”

  秀春冷然一笑,说:“本姑娘记住了,你们会后悔今晚的鲁莽!”

  说完,转身出厅,两仆妇左右卫护,大汉背起被制住穴道的同伴,急急撤走。

  中原喘过一口大气,放下凳脚走到两怪人身前,长揖为礼道:“小可祝中原,谢谢两位前辈临危援手大德。”

  中年怪人一撇嘴,爱理不理地说:“用不着谢,免了。告知你,咱们并非于春的朋友,对于他的朋友也不屑与交,你请便吧!”

  祝中原满腹委屈,正想分辩,但一触对方那神光锐利的眼神和面上奇冷的表情,只觉心中一寒,将委屈又塞回腹中,再揖而退说:“小可仍是心感,他日有缘,自当回报。”说完,转身入了东厢。耳中隐约地听到老怪物说:“可惜!端的是人不可貌相。”

  他进入房间,立即招来店伙,将一锭银子交柜,并整理行囊。

  他打开海文的包裹,想将两个包里打在一块儿。包裹一解,不由一怔。武林中人禁忌甚多,因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,像不盘根究柢,不问来踪去迹,不轻易谈论对方的兵刃,不移动对方的物件等等,都算是江湖人所必须遵守的不成文规矩,所以这两天来,他就没动过海文的包裹。

  除了衣物金银之外,有一只小紫囊,他便知是海文带在衣内,不须臾离身的兵刃。小海文曾经使用过两次,但他都没有看到,只听到一阵奇异啸声乍隐而已。

  他一时好奇,忍不住向上一推,向外一拨,咦?竟然是支紫褐色地尺八箫。

  箫似竹非竹,似木非木,亦非铁非金,不知是何物所造,但觉入手沉重,扣指一弹,竟然八音齐全。

  “好宝贝!”他轻轻喝采,就灯光下细看。

  箫上光滑流转,刻了一条纹路不显,似乎天生在内层的五爪蟠龙,张爪飞鬣,奋腾若飞,乍看去似在飞舞,但仔细观,却又毫无异状。

  “天,这是龙箫!难道说这是云栖逸箫老前辈的武林至宝!唔。不会的,怎会落到海文弟之手?如果真是玉屏箫,该是竹造才是!”

  他父亲一介儒生,对音律之学非门外汉,他师父玄阴书生啸傲儒林,雅好吟咏音律之学自不等闲,他幼受熏陶,修为造诣不让师父。

  他不觉技痒,就口中略试音调,运气一吹,他吓得赶忙放下了。

  他吹出一声微音,这是最高的音阶,乖乖!神音破空而飞,似若裂石穿云,直震心弦。幸而室中密闭,不然定能远传数里外。

  “天哪!小弟好大意,怎能将这无价之宝放在包裹内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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