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云中岳 > 江汉屠龙 | 上页 下页 |
五 |
|
“怎样帮?” “赶快逃至赣南藏身,把今天你所听到的事所见到的人,永远永远埋葬在心底,绝不吐露丝毫风声,就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。”满天花雨正色说。 雷霆剑目不转瞬地注视着满天花雨,久久,久久,然后庄严地推椅而起。 “江兄,你的计画一定会成功吗?”雷霆剑一字一吐地问。 “有八成胜算。天下间,绝没有必可如愿成功的事。” “有八成胜算,已经令人安慰了。” “不错。” 雷霆剑淡淡一笑,向两人点点头,一步步向紧闭着的木门走去。 高文玮一怔,伸手相拉。 “不要动我!”雷霆剑转头冷叱。 “你……” “三霸天不会放过我的。” “有此可能,他们已杀了你四个同伴。” “范某不是默默无闻的人,终会有人出卖我的。” “你的朋友的确品流太杂。” “如果我落在他们手中,我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将今天的事招出来。” “这……” “因此,只有一个办法向你们保证。” 满天花雨跃过食桌,猛扑雷霆剑,同时大喝:“范兄不可……”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雷霆剑狂笑,左手在狂笑声中,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,笑声倏止。 满天花雨到了,雷霆剑也倒了。 高文玮愣在一旁,张口结舌。 满天花雨一按雷霆剑的耳后藏血穴,摇摇头颓然放手,失声长叹,凄然泪下。 “范兄,你死得好壮烈。”满天花雨抹上雷霆剑的眼睑:“你放心,我会为了此事而尽力,不管事成与否,一次不成下次再来,在我有生之年,必定倾全力来除去三霸天,以慰你在天之灵,我会再接再厉,死而后已。” 高文玮整衣向尸体下拜,泪洒胸怀。 *** 次日一早,下行的客船启碇,旅客中,有满天花雨和高文玮两个人。 这是一艘江湖船行,往返江宁武昌的定期货船,是所谓大型的两百料船,载货不多,可容纳四十名旅客。 中间的官舱,通常仅接纳有身分地位的官绅。当然旗人有特殊的优先权。汉人在汉军旗,也与旗人有同等地位。 两人安顿在后面的统舱,一占舱左一占舱右,装作互不相识,同舱共有二十位旅客,各占一席地,简单行囊作枕,笨重的箱则留置在货舱。 满天花雨仍是一身小商人打份,腰带上带了两件法宝:缠在衣内的钱袋,与盛了账簿、文房四宝、算盘的革囊。 他那安详的举止,与对世间一切漠然的眼神,没有丝毫武林健者的气概,毫不引人注意。 高文玮的相貌更是平凡,平凡得令人似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。 船扬帆直驶,顺风顺流平稳地下航,一个时辰可航行二十余里,比上航的速度快了两倍。 太平盛世,大江不禁夜航。 航行第一天便驶入黄州江面,夜间静悄悄的驶过黄州。 这艘客船只分别在五个府州大埠停泊上下客人:九江、安庆、池州、芜湖、江宁终站。 三更天,舱内汗臭扑鼻,微凉的江风从舱窗吹入,但驱除不了舱内的闷热感。夏初,春汛余势仍旺,船鼓浪而进,颠簸在所难免。 舱内悬了一盏小灯笼,发出暗红色的光芒。旅客皆已沉沉入睡,鼾声此起彼落。 高文玮双手交迭作枕,心潮起伏难以入寐。从雷霆剑的死,他想起一位朋友曾经说过的一句豪语:人只能死一次。他心里在想:如果人人皆抱有必死之念,为反清复明而效命,何愁满人不灭? 当然,这只是幻想,世间真正不畏死的人,为数到底有限,有几个能像雷霆剑一样视死如归? 身左突然传出一声轻咳,打断了他的纷纭思路。他扭头一看,睡在他左侧的一位打扮得像干粗活,手长脚长的褴褛大汉,正用那精光四射的大环眼,目不转瞬地盯着他。 他心中一动,似乎察觉到不吉之兆,嗅到了危险气息,有点毛骨悚然。 “你老兄似乎不想睡。”大汉有意无意地说。 “不是不想,而是睡不着。”他说。 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 “你心里明白。悦来老店的住客,已经彻底的查证过,你当然不姓张。” 他心中一震,作势挺身而起,可是,晚了一剎那,大汉出手如电,手一伸便扣住了他的左手曲池。两人本来比邻而睡,出手制人易如反掌。 “你把雷霆剑藏到何处去了?送回九江?”大汉追问:“老兄,不要妄图反抗,就算你挣得脱在下的掌握,也毫无机会,船上共有五个身手高明的缉捕行家。” “老兄,我不懂在说些什么?”他大声抗议。 对面角落沉睡的满天花雨,似乎并未听到他的抗议声,睡得正沉,其他的旅客,有些已被惊醒了,有些惊讶地挺身坐起。 大汉取出一块腰牌,向坐起的几个旅客沉声说:“办案的。没有你们的事,睡你们的觉,不要乱动,以免惹火烧身,殃及池鱼。” 一听是办案的,醒了的旅客惶恐地重新躺下了。 “等搜出你身上的铁翎箭,你就明白在下说些什么了。”大汉转向高文玮说:“你不该救走雷霆剑,更不该下毒手射伤咱们三个人。” “那三个人有没有四阎王四猛兽和四太岁在内?”他知道赖不掉了:“拼一个是一个……” “你少臭美,你的铁翎箭只配射那些混饭吃的捕役。说,雷霆剑为何不在这条船上?” “你们再也找不到他了。” “但能找到你也不错,雷霆剑的下落,全在你身上,人心似铁,官法如炉,落入咱们手中,不怕你不招供……哎……” 一枚制钱无情地贯入大汉的颈侧,奇准地切断了右侧的大动脉。 同一瞬间,近舱窗安睡的一名中年人,刚挺身而起便颓然重新躺下了。 高文玮一跃而起,抓起包裹。 满天花雨灵活得像头猪食的豹,迅速地从两具尸体取回两枚制钱,提着包裹冲出舱门外,低喝:“跳!两个太岁在官舱。” 舱门外是舷板,两人涌身一跳,水声震耳,滚滚浊流一涌,形影俱杳。 “有人落水!”后舱传来艄公和水夫的狂叫声。 |
虚阁网(Xuges.com) |
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