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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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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东门码头巡缉营划出禁区,设专用码头,不许其他船只停泊,除了本身的巡逻船艇之外,另有运送私盐的船只,往常有三五艘这种船只停靠,来去匆匆。 这种运私盐船只有大有小,大半是租用的,也有些是所谓自己人的。所谓自己人,指总理衙门与行辕的主政人物。总管、客卿、保镖、衙门内外的大官小吏。 营本身则是主事、力士、班头,也拥有这种船只。至于下面的巡丁、水夫、杂役,只能光瞪眼,偶或从缉获的私盐中,吞没中饱小数目的私盐,赚一些小钱,已经心满意足了,想发财根本不可能。 柳思石头山遇险的当天,专用码头就泊有三艘这种运盐船,据说是行辕某些主事的,都是两百石以上的船,听说是运往湖广私售。 两淮盐运区上游远及湖广武昌,北面涵盖河南开封。武昌以西吃四川的井盐,开封以西吃解州的池盐,但淮盐品质佳,偷运至其他盐区,可以卖得好价钱。 今天未牌时分,共来了五艘船,最大的两艘是五百石大舟,看吃水情形,很可能超载至一千引盐。 一引,是两百斤。 五船盐在南京值不了多少钱,但如果能平安运至江西南昌,铁定可以增一倍利润,甚至更多。 江上的好汉,把抢劫这种“自己人”的运盐船,看成名利双收的最大目标,最感光荣的挑战。 因为巡缉营对保护“自己人”的船,势必全力以赴,实力非常雄厚,务必将船只保护到达地头,能抢得一艘船,不但声威大震,也等于发了一笔财。 过去的三年中,巡缉营损失了一些船只,事后皆查出劫船的主事人,多少与九华剑园沾了一些边,可惜一直就掌握不了有所勾结的罪证。 这就是巡缉营设计图谋九华剑园的主因,挖根掘柢永绝后患。 “自己人”的船,泊在“自己人”的码头,绝不可能出任何意外,没有人能从警卫森严的码头,把一艘行驶缓慢的大船弄走。 柳思在石头山向八表狂龙叫阵挑战的那一晚,本来约好他认识的一群江上好汉,双方分工合作,设法弄走码头上的三艘船,没料到他受了伤失去机会。今晚,更多了两艘船。 月华仙子知道他的计画,坚决表示参与其事。 两人带了应用物品,换穿了劲装,物品皆用防水油绸包妥,不但可以防止物品被水浸湿,也可当成浮具。 秦淮河那时不是臭水沟,而是真正可以航行船只的小河流,在通济门设有大水门,保持城内河的水位,春夏不涨,城内不至于淹水。 出口在三山门,本地人称为水西门,也设有水门管制水位。秋冬水枯,闭上水栅不许河水流出,所以水枯期间,秦淮内河的花船画舫仍可往来。 两人从水西门泅水出城,已经是二更正末时刻了。 五里外便是江东门,再五里便是码头区。名义上,称为江东门码头,但水客却称为中新河码头。 江东门远离码头,形成城外环的小市镇,门外有江东驿,门内有江东门巡检司衙门,是旅客投宿的地方,市面相当繁荣,没有夜禁,因此昼夜皆有人活动。旅客们如果不甘寂寞,可沿大道走二四里,片刻便可在秦淮正河寻花问柳,或者到莫愁湖外街找莺莺燕燕,打发旅途寂寞。 两人在江东门北端的街尾小屋,会合了在那儿等候的白发郎君。 白发郎君另有四个人陪伴,他们是柳思的江上朋友。 柳思替月华仙子引见,为首的是颇为名气的飞鱼杨波。 “兄弟,闹海蛟找到了我。”飞鱼杨波有点不安地说:“他说他和你小有交情,他们那些人曾经再三受到你的保护和关照,所以希望能助我们一臂之力,他有不少人可以负责阻绝迫兵,恳求你答应。” “你的意思呢?”柳思反问。 闹海蛟钱四海,是大江下游的水上好汉,手底下有不少弟兄,是绝剑狂客的知交,经常骚扰巡缉营的巡逻缉私快船,巡缉营的人恨之切骨,却又抓不住他主持其事的确证。认为,他是受绝剑狂客的唆使,与巡缉营为难作对。 上次抄没闹海蛟的家,闹海蛟全家已先一个时辰走掉了。 “兄弟,多了两艘船,我照顾不了。”飞鱼坦然说:“我的人手不足。” “也情面难却,是吗?” “是的,我们的交情不错。” “你们有没有计画?”柳思问,他做事讲究谋而后动。 “有是有,问题是请你点头。” “我要知道计画,不能乱搞,像乌合之众一样乱打乱杀,必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。” “他负责另两艘船,与及夺取和毁坏二十三艘巡逻快船,断绝走狗追赶的船具,掩护我们从三汊河口入江。我觉得……” “唔!他很够朋友,很难得,此计可行。”柳思欣然说:“通常担任掩护的人,处境最为危险。你告诉他,千万不要留一些人在码头策应我。” “好的,那我……” “你也是,千万不可以留人,得手立即全部远走高飞,被他们捉住一个那就不妙了。我们会返城,不能到码头策应你们。好自为之,后会有期。” “兄弟,珍重,我等你后会。”飞鱼热烈地和他行把臂礼,带了二位弟兄欣然走了。 白发郎君也换上了夜行衣,加上一张鬼面具。 柳思和月华仙子,仅用墨在脸上面花纹,两人成了一双鬼怪,相顾大笑。 *** 专用码头占地甚广,设有堆货的广场,广场外是营区的大门,门楼上有两个瞭望哨,大门前有四个警卫,白天则减少两名。 巡逻快船共有五十艘之多,但不论昼夜,最少有二十艘在巡逻,通常两艘为一组。 下游巡逻区至镇江,与镇江的另一巡缉营衔接。上游至江西九江,与九江的巡缉营分司衔接。 每一组巡逻船返航,便有另一组出发。另有所谓支援船队,用的是十桨单桅蜈蚣快船,有风升帆,一个时辰上航可达二十里,下航快一倍。没有风,十支大桨齐动,上航也可以达到十四五里,速度极为惊人。 夜黑如墨,但码头上依然明亮。尤其是北面的商用码头,灯火明亮十分忙碌,二更将尽,客货船进出依然相当频繁。 巡缉营码头却静悄悄,五艘“自己人”的运盐船,仅点了桅灯和舱面灯。二十三艘快船没有灯火,船上只派有一个值夜的看守人。 另有一艘被押回来扣留盘查的百石支双桅中型货船,船上没载有货物,有十六名船夫。巡逻船是在浦子口的江面,登上了这般船检查,在货舱内找到潮湿的角落,认为是盐受潮溶化的痕迹,以行踪可疑为借口,押回码头进一步盘查。 经行家检查结果,留下的不是盐渍。船老大很识时务,搜集了船夫所有的钱财,凑集了一百二十余两碎银,三千余文制钱,乖顺地奉献给主事人。 其余释放条件仍在洽商,反正如果条件谈不拢,这艘船想平安出去,势比登天还难。被押回的船,没有罪行仍得破财消灾。 由于船家乖顺,而且答应向东主请求拨款输赎,因此船夫都没被扣留,都留在船上等候命运的安排。 舵已取闩卸下,篷帆加捆上锁,动弹不得,而且派有一名巡丁看守,不许所有的船夫上岸走动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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