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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六


  “我已经听到你叫嚷,听清你对他叫出一大串饱含威胁性的话。所以,你必须死,死人是不会有威胁的,死是唯一可靠的清除最佳手段。”

  “哼!你毒牡丹在我女残面前,说起大话来了,你配吗?真是……呃……谁暗……算……我……”

  她身形一震,掌中暗藏的金钗堕地,踉跄了两步,吃力地勉强转身回顾。

  身后两丈外,站着一个朦胧白影。

  她的注意力,全放在前面的程贞身上,忽略了身后,后悔已来不及了。

  她真应该小心点,先前第一次发话的人是自她身后发出的,嗓音与程贞不同。

  她反手吃力地在身后摸索,共摸到背部散布的三绺小丝线穗。

  “彩虹……针……你……是……”

  “西门小昭。”白影阴森森地说:“我是在城里与程大姐结伴同行的。”

  “卑……鄙……”她狂叫,扭身摔倒。

  “你女残师姐妹能做出任何卑鄙的事,我西门小昭为何不能做?我本来就被人称作小妖女。”西门小昭似乎说得理直气壮:“你死不了,我和程大姐有些疑问,要从你口中澄清。程大姐,你先问。”

  “先把她带走。”程贞走近,一脚踢飞了地上的金钗:“你这恶毒的贼淫妇,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拔金钗做暗器,未免太小看我毒牡丹了。我毒牡丹问口供的手段,保证是宇内无双的。”

  “放我……一……马……”

  “这得看你有没有放的价码了。”程贞狞笑着说,一脚把她踢昏。

  ***

  东方发白,睡在草堆中的横祸九刀钻出草堆,轻拍右面的另一堆枯草。

  “喂!还在睡?”他低叫。

  “我在练气呢?”草堆中的飞灾九刀回答。

  “唔!你好像练得很勤。”

  “不勤练行吗?大叔。”飞灾九刀拨草而出,草已被露水湿透,响声甚小:“一天不练,我自己知道;两天不练,敌人知道;三天不练,走在街上人人都知道这家伙偷懒完蛋了,有退无进啦!”

  “你听到有异声吗?”他向北一指。

  “听到了。”

  “是什么……”

  “是人,他们动身了。”

  “哎呀!他们动身了?那你抢女人的事……”

  “别说得那么难听,大叔。”飞灾九刀伸伸懒腰,检查身上的穿著:“不急,他们声势浩大,那鬼女人暂时不会有危险。”

  “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五更初,鬼手睚眦那些人都来了。现在,他们动身往路家车场挑战。”

  “咦!你这半夜都没睡?”

  “该睡就睡,该醒就醒;不睡,哪有精神办事?不急,咱们坐下来,把食物全吞进肚子以增加精力,再悠哉优哉去坐山观虎斗。”

  “是观?”

  “是呀!观,作壁上观。”

  “可是,你那个女人……”

  “还轮不到她打旗先上。”

  “你打算……”

  “等他们杀得血流成河,死得差不多了,我们再打落水狗,保证有利可图。”飞灾九刀把打算说出来。

  横祸九刀知道自己的历练不够,经验欠缺,因此不乱出主意,一切行动皆以飞灾九刀马首是瞻,慢慢地从中吸取见识,越来越有点江湖味了,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;一个人气质的变化,与所交的朋友有密切的关系。

  他取下挂在树上的食物包,两人好整以暇写意地进食,不理会隐隐传来的异样声息。

  这是一次示威性的、颇为成功的拂晓攻击,付出了六条人命做代价,结果毁掉了车场外围的精巧机关削器,一度从车场的左方仓舍区突入,最后其他方向的攻击未能密切配合,只好重新退出。

  车场方面,也损失了四个人。

  日上三竿,车场前面的小溪旁树林内,黑道群雄正在作第二次挑战的积极准备。

  前面就是车场的进出大道,封锁的意图十分明显,断绝了车场的出入。

  这一招相当狠,虽然在实质上的效果并不大,车场的人不一定非从大道出入不可,但在对外的观感上就十分不利了,给江湖朋友的印象是:河南侠义群雄被围死守危在旦夕。

  其实,双方的实力相差无几。而在声势上,鬼面神这一方仅略为势壮些而已,远道而来的亡命,通常气势要旺盛些,速战速决求胜的心理助长了声势。但如果拖延稍久,这点声势上的优势便会逐渐减弱消退的。

  双方都想早日解决,但实力相当,势均力敌,谁也无法突破这种僵持困境。

  除非有一方突然增加强大的压倒性实力,不然就很难打破目前的僵局。

  由于人手相当,个人的武功也彼此相差无几,因此不发生冲突则已,一旦发生就是双方高手齐出一拥而上,形成混战缠斗,不可能发生决定性的胜负,死伤也因而有限得很,双方的实力消长也就难分轩轾。

  而在车场西侧,有一座长长的土冈,前缘恰在车场与树林的中间,三方形成犄角形势了。

  这里,是最理想的坐山观虎斗地点。坐在冈顶的松树下,居高临下一览无遗,三方相距皆在两百步左右,连须眉也可看清。

  两把刀一身黑,极为抢眼,坐在冈顶上谈笑风生,说话嗓门大,下面两方的人,皆可以听个字字入耳,显然是故意引人注目。

  他俩带了酒菜,带了水葫芦,拴在显眼的树枝上,让下面的人,知道他俩有意在这里长期观虎斗,毫无所惧心情愉快。

  这种隔岸观火的举动,本来就是极为犯忌的事,何况他俩与敌对的双方都有仇怨,也就明白地表示出等候打落水狗的意图。

  这一来,给予敌对双方的威胁是相等的,自然会引起双方的惊疑,产生相同的敌意和戒心。

  “小老弟,我感到奇怪。”横祸九刀用油布拭抹单刀的刀身,嗓门却大得足以让下面的人听清:“这次路庄主为何不报官?任由这些黑道豪霸杀上门来,怎受得了?上次他们在德安就报官,一举毁了鬼面神的山门。”

  “你不明白,大叔。”飞灾九刀的嗓门奇大:“上次路庄主派人报官,是因为有不少人质在蓝家大院,这次不同啦!你能在这些豪霸身上找出什么罪证?”

  “至少,他们堵住了路家车场……”

  “不成理由,大叔。他们并没设障碍断路,也没有在路上排队阻拦,只是有人经过时,碰上了仇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,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犯罪行为。假使路庄主为了这种事而报官,今后他还有脸在江湖上混?”

  “小老弟,看来,江湖也不是好混的啊!”

  “所以叫做玩命亡命呀!大叔。玩命亡命的好处大得很呢!只要混出一个威望,就可以成为神气的大霸大豪,操生杀大权,主宰弱小者的生死荣辱,神气得很呢!你瞧吧!路庄主这杂种,他凭什么敢一把大火烧了我的家园?

  “很简单,他是大霸大豪,爪牙众多。我报官,到哪儿去找证人指证凶手?官府相信我的指控,也不可能获得罪证,总不能凭我指着路庄主的鼻子咬定他是纵火犯,就拍一下惊堂木定他的罪呀!

  “你是读书人,修过刑名经世之学,就算你当了知县知府,你能这样凭我一面之词判决吗?”

  “唔!你可问倒我了。”横祸九刀怪腔怪调叫嚷:“当然不能凭你一面之词判决他有罪,至少得亲眼看见你揪住了他的衣领,而他手中刚好有一支放火的火把,你的家也恰好正在燃烧,人赃现场俱获,不然免谈。”

  “我能当场揪得住他的衣领,能制止他丢掉火把,而你这县太爷又恰好在场吗?”

  “这……去找证人呀!笨虫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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