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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五


  三冲两冲之下,到了第一乘山轿前,飞掌疾伸,一把抓住轿门往外掀,同时,他认为九幽天魔的妻子,绝不会是个不会武功的人,所以湛卢剑首先从拉开的门缝中探入,先求稳当,提防轿中突然杀人。

  “克拉拉!”轿门应手而碎。

  同一瞬间,轿中传出一声虚弱地呻吟。

  同一剎时,轸宿一声长啸,从后伸剑急点,攻向春帆的背心,剑气至体。

  也在同一瞬间,春帆看清轿中的光景,那是两个脸色苍白的女人,看脸色便知是大病未愈的女人,裹在羊皮袄内,形容憔悴万分,他这一剑递得相当准,刺中一个年轻的女人的右胁。

  他虽被仇恨刺激得近于疯狂边沿,但良知却停止他向被病魔所困的弱小女人下手。

  “呔!”他厉吼一声,向左一闪,湛卢剑来一招“回风拂柳”,反击从后面袭击的轸宿。

  “砰!”一声大震,暖轿中的右轿杆被他撞折,暖轿急倒。

  轸宿一剑落空,变招已来不及,光华一闪,轸宿的右臂齐肘而折,春帆的剑又到,疾吐疚吞。

  “啊……”轸宿厉叫,向前冲,冲过春帆的身侧,撞倒在已翻倒的暖轿上。

  这瞬间,春帆感觉到轿中被他制了一剑的女人有点面熟,但在刺杀了轸宿之后,这点面熟的模糊印象随即消失。他一声怒啸,向第二乘暖轿冲击,啸声中,又击倒了一男一女,距轿门已不足三丈了。

  掀翻的暖轿中,传出了虚弱的叫唤声。

  “葛公子,听我说,听……”

  惨号声,怒喝声,怒吼声,叫骂声……乱成一团,叫唤声太虚弱,他已无法听到。

  人影乍现,第二乘暖轿中出现两个美丽的年轻少妇,狐裘掩住娇躯,浑身珠光宝气,看穿着打扮,一眼便可看出是主婢两人。

  一名中年大汉从旁抢出,大叫道:“二夫人,快退走!”

  春帆一声怒叫,飞扑而上。大汉大吼一声,挥剑截出,劈面来一招“落英飞花”,连拂带点声势汹汹,剑上的造诣十分十得,突听娇喝道:“住手!星宿。”

  大汉招已递出,眼看要和春帆接触,闻声赶忙撤招,侧飘丈外,尽消稍慢一剎那,性命难保。

  春帆一闪即至,冲向美丽少妇。

  少妇推开身侧的侍女,嫣然一笑,向春帆伸手一指,笑道:“壮士,你也住手。”

  春帆似乎一怔,极不情愿的在丈外站住了,他自己也感到奇怪,心里不愿站,脚下却不由自主停住了。

  “我为何要听你的话?”他沉声问。

  少妇嫣然一笑,极有风度地用罗巾掩住樱口,笑完说:“壮士,你我该心平气和一谈,请先息怒火。”

  “你可是九幽天魔的老婆吗?”春帆抢着问。

  “不错,妾姓桂,名兰英,壮士高姓大名?”

  春帆虎目中寒光闪闪,死盯住桂兰英媚目,这时渐渐感到头脑有点昏眩,他仍不以为意,大声答道:“在下广信葛春帆。”

  “哦!你就是上次从地狱岭重返江湖的葛壮士?难怪你今天如此疯狂。人在盛怒中,在仇恨之火燃烧下,鲁莽激动自在意中。请先息怒,你我再冷静谈谈。葛壮士,激动足以坏事,你也许不知道,刚才你闯了大祸了!”

  桂兰英的语声,似乎越说越低,有一种说不出所以然的韵味,更有一种令人生出幻觉的怪异音调,春帆感到昏昏然,根本没听清鬼女人说的话,只听到一种令他感到迷迷糊糊困倦欲睡的声音,在耳中回旋震荡。

  “我……我怎么了?”他不住晃动着脑袋自问。

  他开始感到一阵无比的倦意向他袭来,昏沉欲睡。眼前,他先前注视着的一双美丽的眼睛,已经不成为眼睛了,而是两个晃动着的奇异光环,时而偏小,时而放大,缩小,偏大,时隐,时现,昏眩,昏眩,他的感觉逐渐在麻木,但耳中饱含异韵而令人昏沉的声音,却愈来愈清楚,清晰得字字入耳,语音充满了令人没有抗拒的魅力,似在向他吸引:“哦!你已平静下来了。你是否感到很疲倦很疲倦?放下剑吧!你需要好好的休息,什么也不用去想。”

  他举剑的手,逐渐向下垂。仿佛中,他觉得四周涌起阵阵轻雾,眼前的奇异光环却愈来愈近,雾气渐浓,但光环却在雾中缓缓接近,四周,似乎已看不见任何东西了,接着,幽香入鼻。

  其实,四周还有七名男女虎视眈眈,地下重伤未死的人,仍呻吟不绝,哀号声令人闻之心惊。

  不远处的穷酸弄不清是怎么回事,起初以为春帆在和鬼女人打交道论是非,等到轻雾一起,他大吃一惊,脱口道:“不好!白莲教妖法!”他向前急掠,发出一声震天长啸,想惊醒被妖术迷住的舂帆。但晚了,冲不到十二三丈,大雾迷天,他也看不清四周的景物了。

  他心中大骇,立即噤声不响。姜是老的辣,老江湖毕竟与众不同,他向下一伏,伏倒在一具尸体旁,立刻敛神内视,按下心头恐怖,伏地凝气行功,只用一部分耳力,留意四周的动静。

  桂兰英的侍女,正循啸声向他掠来,迷天大雾她毫不在乎,飘动间如同鬼魑飘浮。

  雾影中,桂兰英徐徐走近呆立在那儿的春帆,似乎伸出了,右手摘下春帆手中自的湛卢剑,左手伸向春帆的胸前鸩尾大穴。

  蓦地,天空中似乎响起一阵隐隐殷雷,雾气翻涌,并且急剧地上升,消散。

  两个穿棉袄着青布头裤的人,正大步赶向信阳州,转过山嘴进入山谷,便看见浓雾漫天。两人头上都戴着放下掩耳的棉布夹风帽,只露出一双小眼睛。从眼部的肌肉皱纹中,可以分辨出那是一老一少,穿着打扮是两个乡巴佬,但腰间各插了一把长剑,年轻人的,剑外面还加了青布囊,并且都不系带,马马虎虎地将剑鞘插在腰带上。这种系剑法,拔剑时趁手,但手不够长便不易出鞘,而且不易挥出应急,但是动起手来剑鞘不碍事。

  看到大谷中大雾满天,老年人一怔,脚下一慢,说:“怪事!邪门!”

  “师父,有何奇怪!”年轻人问。

  “大雪刚止,这儿竟然有雾,岂不邪门!见鬼!”老年人答。

  “确是罕见。唔!不对!”年轻人讶然道。

  “有何不对?”

  “师父,你老人家可听见哀号的声音?”

  老人停下了,神目炯炯发光,突然叫:“好妖孽!是白莲教的人在捣鬼。”

  青年人立即探手入衣袋中,掏出一只玉佩,仰天长啸,啸声如龙吟沧海,虎啸云山,啸完,叫道:“师父,我们上!”

  两人正是睡道人和葛春虹,在危急中赶到了。春虹首先冲入雾中,浓雾急剧地上升,消散,如狂风刮到,他舌绽春雷,大吼道:“余孽,留下狗命!”

  灵智迷失的葛春帆,被吼声一震,倏然清醒,可是,晚了些!刚看清眼前站的是美少妇形影,鸩尾大穴便挨了沉重一击,浑身一软,跌入美妇怀中。鸩尾穴虽不属于三十六大穴,但算是人身的主穴,且位于蔽骨下方,接近横膈膜,一击之下,浑身发软,如果下重手,当时不死尔后也活不成,内腑必被震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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