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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一


  飞虹厅前的花圃外面,是一处练功广场,有一条花径直通远处的大院门,十分气派。

  府中除了狗在走动外,极少看见有人在活动,潜伏着危机,空气中散布着迫人的紧张气氛。

  两人打量良久,姑娘突然轻声问:“伯父,你老人家早年来过么?”

  林世铭不住点头,低声道:“来是来过,但并未进飞虹楼。老贼自知作恶多端,也许要遭报应,所以建了这座机关密布的飞虹楼,一家大小生息楼中。后面的五进厅房,其实乃是他手下党羽的住处。如果白天进入,咱们双拳难敌四手;倘若是晚间进击,飞虹楼却又是危险重重。”

  “老伯之意是……”

  “白天脱身不易,咱们岂能自掘坟墓?”

  “晚间进入,不是太凶险么?”

  “咱们不入飞虹楼,可诱老贼外出决一死战。”

  “那么,快去准备夜行之物。”

  林世铭飞掠下地说:“这就走,我去准备驱狗的虎骨,和毒狗的砒霜。”

  “伯父,是否要备下硫磺硝石?”

  “要,毁了这座鬼楼。”

  “接近大楼不难,就怕老贼果然不在家。”

  林世铭脸色一正说:“崔姑娘,千万不可大意,楼的前左右三方,看去接近不难,其实花圃中全安了歹毒的暗器,我们必须从后面厅房放火,绝不可轻易逼近飞虹楼。”

  两人转身钻入山后,向左一绕。这儿的杉木林极为浓密,枝干比前面的小得太多,每一株仅粗如饭碗,有尖刺的杉叶从四面下垂,所以视野不广。人踩在地下干枯的杉枝上,杉枝甚脆,发出了轻微的折响声。

  正走间,林世铭手一挥,突用传音入密之术叫:“有人,不可打草惊蛇。是武林人,正用轻灵的身法向这儿欺近。”

  两人分别在杉树根下伏倒,从枝缝中向前凝神看去。小杉树的根部,长有许多嫩杉芽,人伏在杉根,不易让人发觉,确是藏身的好所在。

  不久,一条紫色的女人身影,出现在左方的丈外,一身绣凤的紫色劲装,曲线玲珑。背上背着长剑,剑把上的大红宝石闪闪生光,系剑带在胸前扎了一朵蝴蝶结,恰将高耸如山的乳峰襟得更高更挺,她腰下的百宝囊鼓鼓地,不知藏了些啥玩意,看了她的装束,便知她是华山紫凤到了哩。

  她的左前方,也出现了一个吓人的身影,一头乱如鸡窝的糟白发,披散在肩上。上身精赤,露出瘦骨嶙峋的躯体,像是吃下了一尺水桶,桶箍都可以从外面看出,那是排骨。人瘦得全身只可割下四两肉,脑袋只有骨而没有肉影,只有一双阴森森发射着厉光的大眼睛,像煞了两个窟窿。十个手指像鸡爪,右手抓住一条白骨杖。

  他是白骨行尸吴剑飞,一个已无人性的老怪物,名列四大魔君之首。

  这老怪物第一次遇上华山紫凤,是在石弓村的山区,华山紫凤也姓吴,老怪物饶了她。想不到今天在李家村后山,他竟和华山紫凤一同出现了。

  老行尸一生中,穷凶恶极不像是人,但唯一可取的是,他一生练的是童子功,对女色毫不感兴趣,只好杀人。

  崔碧瑶当然认得,华山紫凤和老怪物,吃了一惊,心说:“这鬼女人曾经口口声声要找君珂哥报仇,听说她曾和阴阳老怪走在一处,怎么却又落了单?那次在石囚室,君珂哥分明已说明并未污辱了她,不知她谅解君珂哥了么?”

  林世铭也认得白骨行尸,心中暗懔。他的功力比行尸差了三成,生怕被行尸发觉惹下天大麻烦,因为这种暗中伺伏的举动,最易引起对方误解。

  还算幸运,白骨行尸和华山紫凤并未发现左近有人,向前山急掠而去。

  林世铭等两人去远,方招手引姑娘急急离开,远出半里地,方摇头道:“这个恶魔可怕,不可招惹。怪事!破天荒看见这怪物与一名少女同行,委实令人诧异,崔姑娘,那紫衣女人你可认识?”

  碧瑶本想将所知的事说出,但又怕老人家误会了君珂,便忍住不说,故作不经意地答:“侄女认得,她姓吴名萼华,乃是枯藤怪姥之徒,江湖人称她为华山紫凤。”

  林世铭似有所悟,说:“哦!是那怪婆子的门人,跟着老怪物在一起,并不足怪了。”

  两人一阵疾走,消失在去沅州方向。

  华山紫凤和白骨行尸到了前山,也找到一株大杉树跃上向下察看,她说:“老前辈,飞虹楼太过神秘凶险,你老人家犯不着为晚辈之事冒风险……”

  “呸!”白骨行尸呸了她一声,怪叫道:“什么话?你认为我行尸怕风险不成,我不是为了受你四拜才走一趟沅州,我行尸确要探探这宇内大寇生死之谜而来的。还未动手,小丫头你就要我打退堂鼓,岂有此理!如果是旁人对我说这种话,我要吃他的心肝。呸──好好看清了,你闭嘴,咱们晚上闹他个鸡飞狗走。”

  华山紫凤就是要激他说这种话,心中大喜,脸上却愁容满脸,苦兮兮地说:“只是……只是晚辈心中难安……”

  “不许你再说。”白骨行尸怒冲冲地喝止。

  ***

  同一期间,天下群雄纷纷作入川的准备。远道的人,已经开始动身了。

  天涯游子重在江湖现身的消息,像野火般向四面八方燃烧,中秋青城之会,有热闹可看了。

  在林世铭昼间遥探飞虹楼的前一天早晨,千里外的长沙府到了天涯游子林君珂。

  长沙府,本朝初年袭用宋朝的旧名,称潭州府;在洪武五年六月,方改为古名长沙府,这儿是湖广极丰饶的鱼米之乡,不然怎会先后派了四位龙子龙孙在这儿作威作福?

  湘江经过府城西面,向东北一绕,所以府城实际有一半环水。从岳州府来的官道,绕江右折过北门刑场,进入北门直达市中心。

  君珂一袭儒衫,大袖飘飘,腰悬一把买来的三尺六寸长剑,胁下挂着小包裹,手中提着一个书箧儿,施施然向北门走。

  远远地,便看到北门城外的长沙县衙,可怜兮兮地被摒在城外。因为城内有吉王府,长沙府府大人的衙门也在城中,小小的长沙县七品官的衙门,该被赶出城外的。直至一百零九年之后,方搬入朝宗门内。

  由于县衙无法与王府和府衙争长短,搬出了北门外,北门外便形成了另一繁华的市区,直延至湘江江畔。

  君珂泰然踏入了市街,他那文绉绉的相公少爷打扮,并未因身材高大而唬得住江湖宵小。江湖小混混看穿了他的穿著,便知是个出门游学的书生,身上金银不少,正是好一头肥羊。

  正走间,麻烦来了,早市刚散,街上闲人不多。迎面撞来了两名敞胸的壮年大汉,腰带旁隐隐现出一小截小匕首的尾鞘,正大剌剌地分左右撞来。

  君珂的行囊挂在左胁下,右面大汉突然右肩一扔,猛地撞向君珂的右肩,看去不着形迹,但力道奇猛。

  几乎是同一瞬间,左面大汉的左手已闪电似的伸出,抓住了包裹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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