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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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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因此,贺某希望你能活着离开。” “你阁下当然会提出要吴某屈服的条件了,你们说要宰吴某,不足为奇,说要让在下活着离开,在下反而心中懔懔。”秋华从容地说,神色显得十分轻蔑不屑。 “不管你如何想法,贺某话得先讲明白。条件当然有,但并不算过分。你用不着怪咱们不讲江湖道义,只怪你来得不是时候,偏偏赶上入云龙一群狗东西与咱们对垒之际前来闹事,咱们对你不能不有所怀疑,因此,不得不指出两条明路给你走。” “在下洗耳恭听,不知这两条明路该如何走法?” “其一:你宣誓投效,咱们便是一家人,日后自有好处。其二:将天残丐所要的宝物交出。你就是咱们的贵宾,咱们保证你的安全。” “说来说去,你们仍然要宝物,在下深感奇怪。吴某除了带有五百两黄金之外,一无所有,哪来的宝物?你们仅凭天残丐一面之词,便一口咬定吴某带有宝物,而且居然幼稚得连宝物是什么都不加打听便贸然向吴某索取,岂不可笑之至,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黑道之雄,你们凭什么能在江湖中扬名立万的?依吴某看来,至少你们该向天残丐打听清楚,或者把天残丐找来对证才是。做事如此冒失,怎能令人心服。凡事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别以为你们暗室亏心,秘密置吴某于死地,便可神不知鬼不觉,那就大错特错了。天下间的事,绝不会那么简单,在座的连吴某在内,共有二十八人之多。人与人之间,谁也不敢说必能死心塌地的效忠于人,相处愈久,成见愈深,大限来时各自飞,谁也不敢担保日后不将今天的事说出,除非你们这些人全部见阎王,杀人灭口半个不留,那也许能保守秘密。可笑你们上了天残丐的当而不自知,竟然听信他的话,而甘心在需要朋友相助的紧要关头,自坏长城,端的愚蠢已极。吴某如果没有些少真才实学,便不会在江湖闯荡。你们虽则人多势众。在下敢说一句大话,必能拖两个人垫底,免得在黄泉路上寂寞,信不信由你。姓贺的,你毒爪搜魂不是无名小卒,论江湖辈分你该是前辈,以一比一,在下不见得怕你。要宝没有,要命一条,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走,动手吧!前辈。” 他说了一大堆,有条不紊,铿锵动听,不亢不卑却十分犀利,针对铁笔银钩的弱点指陈,不由对方不心动。 毒爪搜魂不是糊涂虫,大道理他该明白,不由自主地扭头向大哥铁笔银钩看去。 铁笔银钩为之动容,怒火全消,跨前两步说:“吴秋华,你敢不敢和天残丐对证?” “吴某随时恭候。”秋华不假思索地答。 “那么,在未与天残丐对证之前,你能保证安心在舍下等候么?” “在下悉听尊便。” “好,但敖某要彻底搜查你身上,看看是否藏有宝物。” 秋华呵呵一笑,说:“不消前辈搜查,请两位姑娘回避,在下脱掉衣裤让你们细搜,搜个水落石出。” 他说得大方,铁笔银钩反而碍于情面,深怕万一搜不出任何所谓宝物,岂不有失身分?更顾忌因此而结怨。同时,秋华身上穿的是劲装,外罩短袄,看不出有何可疑之处,衣服贴身绷得紧紧地,除了皮护腰之外,藏不住任何稍大的物件。 铁笔银钩略一沉吟,说:“不必了,把你的皮护腰交出看看。” 秋华毫不迟疑地将皮护腰解下,抛过说:“前辈拿去看就是,刀插上的飞刀请别弄丢了。” 铁笔银钩仔细地搜遍每一个刀插,一无所见,顺手递给毒爪搜魂察看。 毒爪搜魂在铁笔银钩检查皮护腰期间,山羊眼死盯在秋华脸上,注意秋华的神色变化,目不稍瞬。 秋华身上并未带着宝物,心中坦然,西海怪客的拳经剑谱他已经烧掉了,大成练气术心诀他早已藏妥在靴统的夹缝中,料想对方绝不会疑心到靴统中有鬼,因此有恃无恐,从对方的口气判断,显然连天残丐也不知大成练气术的事,他没有恐惧的理由。加以久走江湖,心念神色他皆能控制自如,毒爪搜魂虽然老奸巨猾,也无法在他脸上找出任何可疑的表情神色。 毒爪搜魂接过皮护腰,连看也不看,顺手抛过说:“吴秋华,好好记住,安心在客室待命,未得吩咐,不许外出乱走,知道么?” 秋华系上皮护腰,淡淡一笑道:“有道是在人矮檐下,岂敢不低头?在下知道了。这次在下登门投帖拜望,算是自取其辱,不必怨天尤人,在下会记得今天的事,谢谢诸位的慈悲盛意。呵呵!在下可以走了吧?” 铁笔银钩向仍在发寒颤的智多星挥手说:“张全,带他由原路返回客房。” 智多星吁出一口长气,失魂落魄地说:“小……小婿知……知道了。” 秋华向众人冷冷地扫了一眼,抱拳一礼冷笑一声,随着智多星转回闸刀室,方放下一颗虚悬在半空的心,暗叫侥幸,虽说他费了些口舌方能化险为夷,但暗中已惊出一身冷汗,如果在对方的秘室中翻脸动手,他有自知之明,绝难侥幸,因此他感到意外地宽心,逃出这次大难,值得庆贺。 他跟在智多星的身后,目光落在智多星的背影上。智多星显得有些萎靡不振,似乎脊梁受到了重压,脚步蹒跚,垂头丧气。他不由摇头暗叹,心说:“这位仁兄做人做到这种地步,端的无味之至。敖老贼也未免欺人太甚,怪的是这位仁兄居然受得了?难怪小娟姐妹瞧他不起,他的处境委实可怜。” 一念及此,顿忘厉害,冷冷地说:“张兄,难道说,你的骨头天生是这般软弱的么?” 智多星木然地摇摇头,凄然长叹一声,不予置答。他迫上一步,继续说:“疏不间亲,在下无意挑拨阁下与令岳的感情。但骨鲠在喉,不吐不快。为人在世,是否有出息,是否让人瞧得起,固然与本身的才能和聪明智力有关,最重要的还在你是否有志气肯上进,你自己萎靡不振,凡事心存自卑畏畏缩缩,挺不起脊梁,怪得谁来?你老兄的外号叫智多星,绝不是毫无主见的蠢材可怜虫,为何自甘菲薄,自暴自弃让人瞧不起?你不感到太委屈自己么?” 智多星沉默良久,方用无可奈何的声音说:“老弟,你是个不甘人下,也没做过下人的自由人,不会了解在下的心理。别说了,老弟。总而言之一句话,我要活下去,活到我能扬眉吐气的一天到来。” “张兄今年贵庚?”秋华转过话题问。 “在下虚长二十八春。”智多星木然地答。 已走完秘道,进入至西院的小径,繁星满天,寂静如死。秋华放低声音,并肩而行问道:“你跟随令岳多少年了?” “在下追随他老人家时,贱内年方六龄。迄今整整一十六年。” “那时你十二岁,仍是个小孩子。” “不!是个野心勃勃的少年人。” “然而你却甘心雌伏。” “在下替他做了几件血案,为了怕法网恢恢,因此不克自拔,上了贼船,在下无力反抗,只好加入贼伙。” “难道你不想还你自由?” “老弟,在下没有你行!” “你没有自拔的勇气。” “所以在下方有今天。” “你这是自作自受。” 智多星突然停下脚步,狠狠地盯了秋华一眼,久久不说话,最后哼了一声,再次举步。 秋华心中一动,忖道:“这家伙不是善男信女,他的心底蕴藏着一把毒火,他在等机会让火苗上升,我得助他一臂加上些油。” “张兄,我可怜你。”他讥笑着说。 “老弟,可怜你自己吧。”智多星冷冷地说。 “我?” “当然是你。天残丐和阴手黄梁要你的宝物,翻天鹞子和展翅大鹏兄弟要你的财,终南木客和他的两位师侄要你的命,而家岳三者都要。” 智多星一时激愤,透露了口风,吓了秋华一大跳。 “除了令岳之外,那些人目下在何处?”秋华沉着地问。 “都在城里,每天在要道上等候阁下。” “哦!原来如此。请教,令岳到底有何打算?” “目下正是用人之际,还不至于急急下手。” “那好办。” “你不想及早脱身?” “在下倒想助令岳一臂之力。” “哼!” “在下财不要,宝不要,替令岳效死,他好意思要我的命?呵呵!小娟一身媚骨,好一朵刚开的花儿,而且对在下有情有意有义,说不定咱们俩会是连襟哩!呵呵!”秋华轻狂地笑,笑得邪门。 智多星冷笑一声,瞥了他一眼,阴森森地说:“恭喜你,老弟。”说完,脚下加快。 客房中,小娟已先到一步,少不了有一阵好缠夹。秋华借口需要养神压惊,打发她离开,定下心绪思量对策。 他想不起翻天鹞子兄弟为何与他结怨,当然也想到可能是所带的黄金引人觊觎。 “这些人必须早早打发他们走路,不然后患无穷。”他想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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