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云中岳 > 大刺客 | 上页 下页 |
七〇 |
|
“恐怕很难。”他沉吟着说:“令叔怕定了四客,唯一釜底抽薪的办法,是毙了那老鬼。” “我恐怕对付不了那老贼。” “首恶不诛,大乱不止。哼!我会好好处治这些丧心病狂之徒的。”他恨恨地说。 “请给我叔父一次机会,好吗?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。”白衣修罗握紧他的手说。 “我不是已经答应过你吗?傻丫头。”他宽心地笑:“说句不中听的话,令叔那两手鬼画符,真不值得我伸手教训他们,你不否认吧?” “当然,狂剑的弟子,连毒龙也不敢和你拚剑呢。林大哥,你真是狂剑的弟子?” “不是,但剑术的确出于他老人家亲传。” 两人谈谈说说,颇不寂寞。入暮时分,他替白衣修罗换药,背部的淤肿已消,肌肤也恢复红润,小小的针口,已无青涎流出。毒液已离体。 “要不了三五天,你就可以复原了。”他吹熄烛火说:“你好好休息,今晚务必脱身。” 正准备动身,外面传来隐隐敲击声,他到了过道顶端,轻轻移开假山石。外面是舒小春,将一个大荷叶包塞入,匆匆地说:“到处都是人,千万不可出去。” 舒小春急急走了,他掩好假山石,心中一觉,饿了一天一夜,不但饥火中烧,渴更是难受。他想:舒小春真难得,女孩子毕竟细心些。 荷叶包中有不少食物,一只茶壶盛满了清水。两人点起烛饱餐一顿,将食屑和茶壶弄成粉末灭迹。 人太多不能突围,他只好耐心地等候机会。 睡了一觉,他悄然起身结扎,拍拍身旁的白衣修罗说:“准备动身。记住,不可乱我的心神,信任我就是。” 他将姑娘背上,剑插在内腰带上,闭妥秘室向上走。刚想移开假山石,却听到一个鼻音浓重的声音说:“这件事不能闹大,狗官如果不肯干休追查货物来源,咱们是站不住脚的。” “长上的意思是……”另一个尖嗓音说。 “两害相权取其轻,你去警告石统领,要他放手,就说是缉获的私货,事主已经潜逃无踪,前晚纠众夺货,因而杀死余狗官派来监守的人,与本府的人无关。记住,死了的人,多发抚恤金,不要薄待了替咱们卖命的弟兄。” “好,属下这就会和石统领商量。” “你走吧。内府的警卫撤了吗?” “还没有。据内堂总管说,外面的人根本不曾发现刺客外出,因此判断刺客仍然躲在府中。” “废话!闹了一天,地皮都快翻过来了,怎会还在府中?再闹下去,以后的正事不用办了,整天为刺客的事奔忙啦!不象话,梁公公很生气呢,知不知道?这样吧,凌云楼附近加强警戒,其他各地的巡哨尽量减少,申忠、苍勇!” “属下在。”有人同声答。 “你两人就在此地过夜。内府附近年来经常闹鬼,可能真有妖魅,也许是阴气太重的缘故,你两人小心了。” “属下自会小心在意的。” 脚步声渐远。他扭头向背上的姑娘低声说:“等他们的人撤至凌云楼,我们就可闯出去了。你知道外面留置的申忠、苍勇是何来路?” “没听说过。”姑娘也低声说:“据我所知,在内府任职的人,功力必定出类拔萃,为了面子,很少使用真名,反正这两位走狗,绝不是好相与的高手。” “我真该练暗器的。”他懊丧地说:“如不能一举无声无息地击毙这两个走狗,咱们很难平安脱身的。” “那……那咱们怎么办?” “等。”他的语气充满信心:“等他们聚集在一起,我就有办法对付他们。” 他小心地、极有耐心地轻轻移假山石,一分分地移动,慢得令人难以发觉,即使有人站在一旁,也不可能发觉这块三尺宽的假山石在移动。移至一尺左右,他停止移动,已可看清外面的情景了。 只有两盏灯笼发出亮光,光度朦胧。荷池对面,一间厢门是开着的,一个年约半百的清瘦中年人,盘膝坐在锦席上打坐,用的是玄门五岳朝天式,剑搁在身旁,面向外,像是睡着了。前廊的朱栏后方,另一名剑插在腰带上的中年人,双目半闭坐在锦蒲团上,眼中不时透射出锐利无比的冷电寒芒,坐式与前者相同,面向着荷池。这是说,任何方向皆无法接近这个人,除非先清除房内的人由后方接近。 他心中暗暗叫苦,如果要将廊外的人击倒,他必须钻出假山,跃过三丈见方的荷池,再飞越三尺高的朱栏,可能吗? 除非……除非将人引到这一面来。 “那两盏该死的灯笼!”他心中在咒骂。 “怎么?”姑娘在他耳边低声问。 “等待。”他沉着地说,一面将姑娘解下。 “恐怕……” “看到这一盏灯笼吗?”他悄声说:“就是昨晚我截了一段蜡烛的这一盏。这种大型的细芯牛油灯烛一支可以点八个时辰,所以地虽大,光度却并不明亮。昨晚我截取了一半,天老爷保佑,今晚他们也点了这一盏,我想,那家伙会过来的;灯烛挨不过今夜,会熄的。” “他会点另一盏。” “我赌他会好奇前来察看,找出突然熄灭的原因;除非他是个胸无城府粗枝大叶的人。你的剑我要借用,丢了不会心疼吧?” 百毒头陀擒住白衣修罗,根本没有机会搜她,也用不着搜,事实上她那时已经是半死人,所以被林彦救走时,佩剑仍在她身上。 “你好像很轻松呢。”姑娘说,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些。 “你希望我像热锅上的蚂蚁?如果我紧张,那就输定了,姑娘。” “你怎么老叫我姑娘?” “咦!你难道不是姑娘?是老太婆吗?” “我已经告诉你我叫玉如,我叫你大哥。” “玉如,玉……如……好吧,王如,希望我胜了这次赌注,你向老天爷祷告吧,还来得及。” 灯笼是挂在四角的。这是说,这一盏灯笼在池角,在房内打坐的人,是无法看到的。而他俩匿伏的穴口,却恰好对向悬灯的廊柱。 他悄悄拔出姑娘的剑,仔细地察看角度。 “你在打什么主意?”姑娘问。 “我要和他们来一次豪赌,赌注是他们的老命,和你我的安全。”他泰然地说:“我赢的机会,决定在三个条件:一,那家伙走来察看,是经过他左面的回廊而非从右面来;二,剑一弹出的力道和速度是否如意,我的远劲是颇为惊人的;三,发剑后扑向厢门是否够快,让屋内的人来不及发出叫声,我就赢定了。” “万一……” “没有万一,我非赢不可。”他的话坚定有力。 好漫长的等待,他心中不住诅咒:“该死的蜡烛,你还不烧完?你还不烧完……” 穴口的假山石已经完全移开了。 谢谢天,烛光开始吞吐打闪。 “苍天庇佑我们。”姑娘突然抱住他喃喃祝祷。 坐在廊外的人,双目完全睁开了,转脸注视着灯笼,眼中有困惑的表情。 烛光急闪,一明一暗。 “真有鬼魅!”坐着的人冷笑着自语,缓缓整衣而起。 终于,烛光渐暗,终于熄灭了。 |
虚阁网(Xuges.com) |
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