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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


  “余御史经常突检各地的税站,发觉税丁敲诈勒索,立即封站拘拿逮捕那些不法税丁。这一封,最少也得一两天,梁剥皮的爪牙岂不断了两天的财路?”

  “哦!原来如此。怪!他门怎知道余大人来了?”

  “这个……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
  蓦地香风入鼻,身后传来了刚才有意大闹税站的小村姑脆亮的嗓音:“笨虫,这点小事都不知道?每里路派一个小卒,用哨号传信,余大人即使会飞,也没有哨号声飞得快。”

  “那得要多少人供役?”他扭头问。

  “你也是条笨虫。”小村姑好大胆,居然向他笑呢:“人家在余大人身边安上几个奸细,预先知道余大人的行程,你想,余大人总不能每天往外跑,是不是?府城到这里全程三百里,余大人要几天才能赶到,只要在二十里外开始派人守望,或者派快马传讯,那要多少人?”

  “唔!好办法。”他同意:“小姑娘,你不怕梁剥皮?想拆税站?”

  “怕什么?敌来我往,敌东我西,打了就跑,如何?”

  “不是解决之道。姑娘贵姓?”

  “少废话,你是梁剥皮的暗探?哼!”

  “厉害,厉害。”他开心地笑。

  出了镇约半里地,前面尘头大起,蹄声隐隐。不久,大群人马出现在前面官道折向处。他后面,小姑娘没跟来。先前向他解释的旅客欣然叫:“余大人来了。”

  “可惜来晚了。”他想:“我倒得先看看这位胆敢揭钦差疮疤的铁面御史是何人物,也得先打听陕西的情势才决定行止。”

  人马已近,他避至道左相候。

  十二骑飞驰电掣而来,领先的是四位青衣中年骑士,穿的是差役服,佩的却是江湖人使用的刀剑。后五骑是前三后二,领先位于中乘的余御史方脸大耳,颇具威严,穿的是正六品官服。左右两人是年约花甲的老人,博袍飘飘,很难看出身分,后面两人一是玉面朱唇、星目炯炯的壮年人,一是穿青僧袍的高年老和尚。

  “凭这几个人,敢和梁剥皮作对?”他心中暗忖,“我看,里面大有文章。”

  人马过去了,他继续西行。当夜,他在距华州二十里的柳子镇投宿。次日一早,他往回走,在离镇五六里路旁的小山坡隐起身形。山坡降抵路南,全是刚抽绿叶的古林,人隐伏在路边,想发现谈何容易?

  他计算得十分精确,余大人昨天必定在华阴驻驾,今天回程如果急于返回西安府城,那么,巳牌末或午牌初,便可到达他的埋伏区。

  果如所料,巳牌末,东面出现了十二骑。余大人似乎不再赶路、十二人仍分为四组,以平常的速度小驰而来。

  前四骑过去了,林彦突然从一株大树下长身而起。居高临下,双方相距约六七丈左右。

  博袍老人目光犀利,突然大喝道:“大人小心!”

  反应之快,十分惊人。喝声中,博袍老人从腰间拔出一柄乌木如意,离鞍飞跃而起。玉面朱唇的壮年人拔剑驱马前冲,及时到了余大人身左,挡住了余大人的左半身,同时急叫:“应老小心!”

  前后的骑士纷向内聚,有人飞跃下马两面包抄向上抢,老和尚一声怒啸,一跃三丈向上腾升。

  就在博袍老人惊觉离鞍上跃的剎那间,林彦已冲下三丈余到了路旁,喝声似沉雷:“打!”

  他双手齐飞,四根四寸长指粗的树枝破空飞射,厉啸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,速度骇人听闻。

  第一段树枝首先与博袍老人应老遭遇,乌木如意一振,“啪”一声树枝碎如残屑,在如意的首部爆炸。但应老也手臂酸麻,身形一顿,颓然下坠脚踏实地。

  第二三两枚树枝袭向余大人。壮年人长剑拂出,左手一抄。“啪”一声长剑击落了树枝,剑也向下一沉,同时左手抓在了另一段树枝。

  “咦!不是刀,未注内力。”壮年人讶然低叫。

  同一剎那,老和尚的拂尘与第四段树枝接触,枝侧飞三丈外,老和尚未受阻碍,扑向两丈外的林彦叱道:“孽障斗胆!”

  林彦一声长笑,飞退上升,三五起落便已远出十余丈外,冲入密林深处。

  “追!”有人大叫。

  追来的仅有四个人,其他的人要保护余御史。

  林彦不徐不疾将人向林深处引,脚下配合追逐的人,始终保持五丈距离。不久,他钻入一座野草及腰的灌木丛,突然一闪即逝。

  迫来的四个人是老和尚、应老、壮年人和一位中年粗壮汉子。追得最快的是老和尚,讶然叫:“咦!人不见了,可能躲在草中,快搜。”

  其次到达的是壮年人,低叫道:“且慢,不可鲁莽。”

  “哦!廖施主不打算搜?”老和尚惑然问。

  “晚辈不是不搜,而是心有所疑。此人行刺用树枝,而且未注内力。依晚辈估计,那两段树枝即使击中了余大人,也不会构成伤害。”

  “袭击老衲的那一段树枝,力道十分可怕,但劲道是斜移的,怪事。”老和尚也提出疑问。

  “老朽却栽了。”应老脸上的惊容未褪:“乌木如意可开碑裂石,却被树枝传来的可怕劲道,震得老朽半身酸麻,此人的功力委实惊人。”

  “这是说,四段小枝,三种劲道。唔!他在向我们示威,得赶快查他的底。”壮年人神色肃穆,脸部爬上七分隐忧。

  青影一闪,林彦出现在五丈外,背手而立冷冷地说:“不用查了,你们查不到的。”

  “不错,查不到的。”壮年人说:“兄台俊伟年轻,定然是初出道的年青俊彦。在下……”

  “我认识你。”林彦说。

  “兄台……”

  “你是怀庆府的铁胆郎君廖永旭,咱们俩可算是近邻。”林彦笑着说。

  “请教兄台尊姓大名……”

  “在下姓林,名彦。有人出一千两银子买余御史的命,你给我一千五百两,区区立即放手。”

  “兄台…”

  “你给不给?”他的口气咄咄迫人,脸上的笑容消失了。

  “孽障可恶!”老和尚寿眉轩动,冒火啦,“说!你受何人指使?”

  “不必问,问也没有用。”

  “那么,休怪老衲慈悲你了。”

  “哦!要动手?你上罢!等什么?四打一呢,抑或是一个一个上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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