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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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围观的人真不少,街两端足有上百人,但没有人敢出头,有些人忍不住发出快活的轻笑。大概白花蛇的人缘太差,难怪没有人同情他。 街尾人群中分,抢出三个人。领先那人身材魁梧,年约半百,粗眉大眼留着大八字胡,一闪即至沉喝如雷:“住手!阁下好大的胆子。” 青袍人已揪下了白花蛇的左耳,信手将耳轮往对方脚下一丢,先敞声哈哈大笑:“来得好,你。神拳罗威,算定你会来的,也算定你阁下要出头亮字号,哈哈!准得很,妙极了。” 来人是本城第一风云人物,罗家三杰的老大神拳罗威,随行的是他的两个得意门人,朱义、陈豪。 神拳一听口气不对,心中暗惊,戒备着问:“阁下好像是冲罗某来的?” “你听清了。”青袍人说:“在下不冲任何人而来,而是正正当当出手自卫。这些狗东西九个人,打入店堂行凶找在下的晦气,在下有权以牙还牙,留下他们的狗命,看他们还敢不敢仗势欺负外地人。” “阁下,不要用这种手段……” “哈哈!如果不用这种手段,你阁下看风色不对,不直接出面,唆使街坊颁出王法来,在下一个外乡旅客,一到衙门岂不任人宰割?”青袍人说话一直不带火气,但语气却凌厉有力:“所以,你罗大爷最好放聪明些,万斤担子一肩挑,不要把官府抬出来吓人,因为那么一来,贵地恐怕要血流成河,休怪在下大开杀戒。像我这种人,杀人放火有如家常便饭。阁下如果不信,大可一试。” “罗某明白了。”神拳罗威恍然大悟。 “你明白就好。” “阁下从武昌来?” “就算是吧。” “请问阁下尊姓大名?” “我姓石,你叫我老石好了,其他的事,你得费心去查一查,无可奉告。” “石兄,这种借故生事的手段……” “哈哈!石某作事有一贯的手法。有理,才能站得住脚,说起话来也能大声些。无事不妨生事,行事就有借口,小事就可以变成大事,大事就不可收拾,这是石某作事的宗旨。这些狗东西闹事在先,在下就可以振振有词理直气壮生事啦!你瞧,你不是出来了吗?胳膊往里弯,你能不替他们出头?出头就是小事,等在下给你三分颜色涂涂脸,那就会变成不可收拾的大事了。来吧!难道你只说不动,不向在下讨公道吗?瞧,上百街坊在等热闹看呢,你不动手,日后有何面目在乡亲面前解释懦夫的行为?” 这一招又狠又毒,硬把神拳罗威逼得往陷阱里跳。 旁观的人虽说对横行本城的罗大爷并无好感,但毕竟比外地人要亲上一等,加以姓石的确也盛气凌人,所以立即引起一些倾向于人不亲土亲,也希望看大热闹的人起哄,人丛中有人高叫:“罗大爷,教训这个吃了老虎胆,来咱们岳州撒野的狂人。” 对面人丛中,踱出那位佩箫的人,鹰目中冷电四射,向叫喊的人招手叫:“你出来,老夫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。你们如果认为贵地的人多,全都是些无法无天的暴民,老夫保证会用万分残忍的手段,来报复你们这些人所犯的滔天罪行。昨天,老夫亲眼看到你们一些痞棍,欧打店中的一位旅客,没有任何一个人肯上前劝解,更不用说主持公道了。今天,敝同伴瞄了两位地棍一眼,两个家伙不由分说出手揍人,你们贵地的人也没有半个人敢挺身出面说句公道话。你们竖起狗耳听清了,谁再敢昧着良心,替这些自命岳州爷字号的人物助威。老夫保证你们将得到家破人亡的报应。一座城的人如果纵任某些特权人物任意凌辱外乡人,这座城就该夷为平地连根拔掉,鸡犬不留。” 这人说的话乖戾、凶狠、可怕,眼神更是阴森、刻毒、凌厉,杀机极浓,不仅把那位先前发话的人吓得老鼠般溜掉了,更把那些胆小的人吓得纷纷走避,生怕惹祸上身,走得远远地不敢再接近。 罗大爷势成骑虎,也被对方的话惊出一身冷汗。有家有业的人,真要惹火了那些艺臻化境的杀手亡命,决不会有好处的,早晚会受到惨烈的无情报复。岳州罗家兄弟在江湖虽则颇具声威,老三三湘剑客更是声誉甚隆的高手名宿,但比起些宇内闻名的一等一高手,仍然相去甚远,关上门在岳州称雄道霸绰有余裕,出了门便成了离窝的小兽,在其他兽类的地盘内神气不起来了。 神拳罗大爷本来对姓石的深怀戒心,目下又多了一个比姓石的更阴险、更凶狠的人,心中更惊,硬着头皮说:“阁下好大的口气,亮名号吧,让在下见识见识你这位大菩萨。” “你想知道?好吧!反正你早晚要知道的,因为老夫已替你算了命。”佩箫的人口气更强硬了:“鬼剑魅刀,残戈毒箫。” 神拳罗威如遭雷击,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,脸色突然变得苍白,眼中涌起惊怖的光芒,战栗着后退,又后退,双目被那根箫所吸引,如见鬼魅。 “毒……毒箫,毒……箫……”罗大爷呻吟似的含糊地叫:“残戈追命,毒箫断……断魂……” “咦!这怕死鬼怎么逃跑了?”姓石的讶然叫:“他不是自诩硬汉从不饶人的英雄吗?” “老夫真不该露面的。”毒箫阴阴一笑说。 “他们的大援一到,会重新来找咱们的。放心啦,鱼已吞下饵上了钩,早晚会被钓上岸来下锅的。” “对,鱼已经上了钩,急什么呢?”毒箫往店门走:“风声传出,要来的人必定来得更快了。” “遗憾的是,这些小鱼小虾在大鱼未赶到之前,恐怕不敢再来送死了。”姓石的一脚踢翻一名刚苏醒爬起的地棍:“逗这些人玩玩杀鸡儆猴,也是很好玩的。” 五个原来被打昏在店堂的地棍,已被店伙用水泼醒,恰好看到毒箫跨入店门,吓得魂不附体,向屋后狂奔,要从后门溜走。 谭正廷就站在通向内进的堂回,急忙往侧靠让开去路。 毒箫看到了谭正廷,大声说:“小伙子,不要怕他们,今后他们如果再敢动你一毫一发,老夫就要他们的命。” 这是说给地棍们听的,地棍们老鼠般溜走了。 店堂一静,店伙们噤若寒蝉。 谭正廷上前抱拳一礼,笑笑说:“小可深感盛情,容留后报。” “小事一件,小伙子,不必挂在心上。”毒箫善意地笑笑,笑容依然阴森可怖:“老夫打听过你的事,毫无疑问地,那些地棍们助纣为虐,勾结地方仕绅,谋夺你的产业。你放心,老夫闲着无事,会替你讨公道的。” “小可感激不尽。” “好说好说。哦!你姓谭,老夫向你打听一个人。” “大叔,小可离家流浪十几年,对家乡的事陌生得很,但不知大叔要打听的是什么人?” “你的本家,叫浪子谭彬。”毒箫说:“这人很年轻、是江湖上出类拔萃亦正亦邪,神出鬼没的武林后起之秀,听说他是贵地的人。” “哦!敝地姓潭的人并不多,没听说过谭彬其人,也许店中的伙计认识……” “老夫打听过了,没有人认识这个人。” “大叔打听这个人……” “老夫只是好奇而已。”毒箫说:“他已经不在人世了,据说半年前死在山西,被一个密宗刺嘛打死的,那刺嘛也在事后伤发而死。呵呵,如果浪子谭彬尚在人间,相信贵地的人必定会把他请回来,老夫在贵地办事恐怕就没有地么顺利了。” “哦!浪子谭彬会帮助这些地棍吗?” “很难说。”毒箫语气并不稳定:“如果他真是贵地的人,至少人不亲土亲,对不对?好在他已经死了,现在提起他已没有什么意义啦!” “是的,现在提起他已没有什么意义了。”他喃喃地说,闪在一旁目送毒箫与姓石的进入后面的甬道。 神拳罗威带了两个徒弟匆匆溜走,急急奔入南行的小街。罗家在旧南门附近,旧称楚泽门,目下已经封闭。 他要奔返家中报讯,抄捷径急走,按去向,他得经过巴丘的东北麓,山下洪家的大厦正好在他的经路上。 已远离市中心商业区,将接近巴丘山下,住宅不再成行成列,街道已成了有草有木的市郊小径。 正走间,前面岔路口出现两个俏丽明艳的少妇,一穿月白色云裳,一穿翠绿罗衫,珠翠满头,浑身绮香扑鼻。看年岁,约在二十岁出头,不仅粉脸桃腮明艳照人,那一身曲线玲珑的喷火胴体,确可令异性失魂落魄想入非非。 她们是从树丛中踱出来的,真像狐仙白昼幻形。穿月白云裳少妇的手中,有一把相当名贵的执扇。穿翠绿罗衫少妇,则挂有一柄帚白如银的拂尘。 神拳罗威一怔,脚下一慢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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