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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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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道宽阔,三人策马走在车队前面一二十丈。走前面不会吃灰土,三十部大车滚动之下,烟尘滚滚,走后面怎吃得消?三匹马并辔而行,徐徐前进,柴哲在中,史龙在左,马儿轻快地小驰,东方天际出现了朝霞,一阵凉风迎面吹来,令人精神一振。 “史兄对这条路定然很熟了,是么?”柴哲问。 史龙呵呵笑,拍拍胸膛说:“不是兄弟吹牛,闭着眼睛我也可以走到太原。” “听说这一带道路不靖,是怎么回事?” “不怕贤昆仲见笑,咱们山西也真倒霉透顶,哪一年没有天灾人祸?连年兵祸民不聊生,怎会没有盗贼?平阳府以南倒还好走,以北走到太原便不好走了,中条山、霍山,哪座山没有蟊贼山大王?” “史兄三个人保这些人车的镖,不是风险太大么?” “呵呵!那又不同,吃咱们这行饭,哪能没有风险?七分靠朋友,三分靠运气,如果认为凭本领便可万事如意,那就不用混了。咱们沿途都有朋友关照,遇有大队匪徒出没时,必须停下来等风声,避免和他们碰头。万一运气不好,鬼使神差碰上了,只有认晦气赔镖。” “这么说,到平阳府这条路便不用担心了。” “那倒不一定,有时也会碰上一些小股毛贼,便得凭真才实学别别苗头了。明天晚上可以到平阳府,看样子不会有虚惊。” “怎么要明天才能到?” “老弟,车队是不能赶的,今晚只能到蒙城驿。上午咱们要辛苦些,五十五里到侯马镇打尖,预计巳牌左右必须赶到。侯马镇到蒙城驿有七十里,但晚上走也不怕,那儿管栅的人我认识,不会禁止咱们入镇安顿,何况军需来头大,谁敢禁止夜行?” “侯马镇打尖,不嫌早了些?” “侯马镇有驿站,军需车要在驿站换牲口,咱们必须跟着行动,不打尖也得打。” “哦!原来如此。” “裴老弟,到了侯马镇,打尖时请不要乱走。” “怎么回事?”柴哲讶然问。 史龙摇摇头说:“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,只知在上月中旬,来了十来个来历不明的人,长住在侯马镇,对往来的武林人物十分注意,经常与一些年轻的江湖人冲突,一言不合,他们便动手揍人,看谁不顺眼,便会找麻烦。” “哦!这些人的来路……” “来路不明,一个个武艺高强,不分昼夜出没无常,不知他们到底为了何事在侯马镇逗留不走。” 柴哲心中一动,淡淡一笑问道:“史兄既然对这条路很熟,侯马镇近来可曾发生什么可疑的事没有?” “见鬼!侯马镇只有几十户人家,哪会有可疑的事发生?大概是七年前吧,镇北有一户姓柴的人家,不知为了何事,隆冬大雪之夜,被太平关的官兵与巡检司的兵勇抄了家,一把火烧死了姓柴的夫妇俩……” “官兵会放火烧死了柴家夫妇?”柴哲沉着地问。 “官兵放火有啥希奇?房子烧光,里面有两具烧得成了灰的骸骨,自然是柴家夫妇了。听说,柴家夫妇还有一个十岁大的娃娃,火场中没有见到骨灰,所以官兵在附近大搜,抓走了不少人。谁知祸不单行,第三天官兵走了,又来了大批盗匪,把柴家的十六户邻居洗劫一空,杀人放火惨绝人寰……” 柴哲浑身发抖,几乎落马。 “咦!裴老弟,你怎么啦?”史龙讶然叫。 柴哲拭掉额上沁出的冷汗,脸色灰败。云笙一把抓住柴哲的手,向史龙说:“我哥哥经常会头晕,没什么,等会儿就好了。” “令兄的头部,是不是受过伤?”史龙关心地问。 “受伤?哦!不错,受过伤,伤在这儿。”柴哲上唇咬着下唇,指了指胸口,用不稳定的声音说,噪音都变了。他摇了摇头,将遮阳帽戴上,掩住脸容说:“不要紧,等会儿就好了。” 巳牌初,车抵侯马镇。军需车在驿站换马,史家兄弟的商车在驿旁的小店打尖。 打尖,就是歇息和进食,投宿也称打尖,但打尖不一定住店。柴哲两人随着史家兄弟一齐行动,但半个时辰后,车队出发,他借故头晕,留下了。 驿站就叫侯马驿,本来是一座古老的驿站,但十余年前撤销了,直至三年前方重新修缮,重建驿站,以应付日渐繁忙的军报、邮务、军运。驿站在镇南,距镇相去约半里地,军运繁忙,不许闲杂人等接近,镇里的人很少前来,以免麻烦。 柴哲等车队去远,与姑娘暗地里有一番商量,他要打听出镇中那些人是何来路,更要探出七年前盗匪入镇杀人放火的内情。 姑娘了解他的心情,积极准备,她劝柴哲暂且忍下,先由她前往一探,晚上方可一同前往,免得被人认出他的身分。 两人离开驿站,往回走,离镇三里地向左抄出,在一处洼沟中藏身。 姑娘用布包住剑和百宝囊,取一顶四平巾戴上,独自绕出镇北,大摇大摆地进入镇中。 目前的侯马镇,比七年前并无多大改变,似乎更为落败了些,镇北的瓦砾场残迹犹存,瓦砾堆中衰草凄凄,三五座犹有炭迹的颓垣,在烈日下静静地屹立着,像在诉说着当年痛苦的往事,留下令人哀伤的遗痕。 不远处有一座茶亭,亭后有一株茂密的大槐树,几个村夫在树下乘凉,悠闲地低声聊家常。三两只黄犬在街巷的阴影中伏地喘息,伸出舌头懒洋洋地无精打采。 “叮铃铃”一阵清亮的铃声从北面传来,一个身穿皂衣,背着板袋的驿夫,大踏步进入镇北,脚不停步疾行穿镇而去,代表身分的驿铃声仍在空间震鸣。 一切显得如此安详、静谧,如流岁月可抹去往昔有形或无形的创伤,听天由命的苟安心理,可令人忘怀过去痛苦的遗痕。目前,侯马镇的人,已对镇北的瓦砾场淡然处之,即便想起来,也不过吐出一两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而已。 姑娘踏入茶亭,舀了一碗茶,泰然地离亭到了槐树下,向好奇地向她注视的五个村夫善意地微笑道:“大叔们好,天气好热哪!” 一位村夫含笑打招呼,说:“客官在毒太阳下赶路,确是够热的。去年六七月下了两个月的大雨,今年该热啦!客官不像是北面的人,往南走么?” “是的,到潼关。小可七八年前年纪还小,曾经走过这条路,贵地似乎有点变了样呢!” 巷角转出两个青衣大汉,敝开胸襟,轻轻地拂动着手中的柳枝儿,若无其事地往树下走来。 村夫喟然叹息,苦笑道:“怎能不变?想当年,侯马镇曾经一度繁华过,有过上千户人家,几十年来,一年不如一年,眼见得荒歉频频,天灾人祸不绝,田园荒芜,走得动的人皆先行离乡别井另谋生路,镇中十室九空,那还算得上镇?成了荒村野店啦!客官,苦哪!” “镇北好像遭了火灾,怎么回事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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