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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一


  夺命天罡闭上双眸,有气无力地说道:“抱歉,在下乏得紧,找我没意思,老兄,我得睡觉。”

  八步追魂大怒,左手一抬,“得”一声脆响,一把飞刀钉在夺命天罡颈侧的泥壁上,怒叱道:“在下向你叫阵,一向狂傲自大的夺命无罡,绝不至于置之不理吧?”

  夺命天罡连眼帘也不曾眨动,仍然懒洋洋地说道:“俗语说:光棍不吃眼前亏。范某目下有气无力,有沧海客公孙罡在你身旁,范某天胆也不敢狂傲自大。我怕你,老兄。”

  八步追魂正想抢进,却被为首五短身材的人拦住了。

  “鱼兄请忍耐片刻,范老兄既然指名要公孙某人出面,我沧海客公孙罡总不能让他失望?是么?云梦双奇名震宇内,与他同行的人,绝非无名之辈,看来咱们今天不掏出一些看家本领,恐怕要灰头土脸啦!”五短身材的人一面说,一面向云梦双奇走去。

  坐在台面的无为居士桀桀笑说:“瞧,沧海客要用看家本领断煞神掌了,准可一掌将双奇劈成四片,不信可拭目以待。”

  沧海客站住了,扭头含笑问:“尊驾认识老朽,可否以大名见示?”

  无为居士拉掉裹头毡巾,阴森森一笑。

  沧海客一怔,半晌方说:“原来是解庄主的大驾到了,在下走了眼啦!”

  “阁下目力不减当年,比解某年轻一二十岁,倒是我老了,老眼昏花不行啦!老不以筋骨为能。阁下总不至于向老朽也来一记飞刀叫阵吧?”

  沧海容脸带笑容,泰然地说:“在下不用飞刀,也不敢在庄主面前放肆。在下奉般若大师金谕,前来找一个姓柴名哲的人传话。如果知道庄主的大驾在此,岂敢失礼?不知不罪,庄主海涵。”

  “哦!公孙兄要找柴哲?”

  “是的。

  “传什么信?”

  “对不起,在下须当面转达。”

  柴哲拉下裹头面毡巾笑道:“区区就是柴哲。假使公孙前辈转达的话仍是驱逐咱们离开毕拉寺,我看,还是不必转达算了。”

  “咦!尊驾……”

  “在下不打算离开,够明白了,你请吧。”

  沧海客桀桀狂笑,笑完说:“小辈,你果然够狂,你以为你要面对的人是西域人么?”

  “在下知道厉害,屠龙僧比西域人可怕。但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,自然必有打虎能耐,不然岂敢擅闯虎山?”

  “你小子凭什么?”左面的八步追魂大怒地叱问。

  “凭理。你们又凭什么要赶咱们走路?”柴哲冷冷地反问。

  八步追魂怒火上冲,跨出两步。

  无为居士跳下台面,古灵徐徐拉开门户。云梦双奇同时跃起,飞花奼女站起手按剑靶。

  沧海客一看不对,拦住八步追魂说:“鱼兄且慢,咱们用不着计较,以免与老朋友们伤了和气,还是回去禀明般若大师,由大师定夺好了。”

  “咱们会等他定夺的。”无为居士冷冷地说。

  沧海客扫视了众人一眼,冷笑着向柴哲说:“般若大师寄语阁下,明日午正,假使不曾离开毕拉寺十里以上,必将自食其果。在下话已传到,阁下好自为之。”

  说完,向众人抱拳告辞,说声“打搅”,率领众人悻然出屋而去,乘兴而来,败兴而返。

  闵老人的一名同伴若无其事地跟着出店,沧海客刚要扳鞍上马,这位只露双眼睛的同伴,伸手按住他板在鞍上的手,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:“公孙老兄,请替在下带个口信给般若大师好不?”

  沧海客的手先是发抖,然后是双腿发僵,脸色泛青。大概是刚由房中出来,外面太过寒冷的原故,似乎很冷,牙齿在打寒战,期期艾艾地说:“你……你老……老兄请……请……请示大名……”

  “呵呵!在下的姓名,有污尊耳,不说也罢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要……”

  “请转告般若大师,今晚三更正,在河口见。河已结冰,那儿好清淡。”

  “在……在下当一字不……不漏传……传到。”

  “好,谢谢你,打扰啦!”

  手离开了沧海客的掌背,沧海客吃力地跨上雕鞍,喝声“走”!十二匹马如飞而去。奔出半里地,仍扭头四望,眼中布满惊容,不住喃喃地说:“他的手有鬼,有鬼!他是怎样按住我的手背的?我的手怎么如此不中用?浑身都麻了,怎么回事?他……他是谁?老天!骇人听闻,骇人听闻。”

  他的同伴并未发现他失态,更不知他已经吃到了苦头。

  店中,没有旁人出来送客,因此,闵老人的同伴与沧海客打交道的经过,没有旁人知道。

  为了应付屠龙僧的挑衅,群豪自有一番计议。

  当晚众人早早歇息,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恶斗,也各有打算,彼此皆不动声色。

  柴哲与古灵带了梭宗僧格,伴同端木长风,白天在四周刺探消息,勘察毕拉寺四周以及附近西域寨的形势,拟订应付挑衅与逼出谢、金那群人的大计,探出谢、金那群人共有十二人之多,至于替他们效命的西域人到底有多少,却无法知悉。

  入夜掌灯时分,众人皆已歇息,无为居士却命孙女飞花奼女,前来请柴哲到店门外见面。

  柴哲心中有数,无为居士并未放弃在索克图牧地的提议,八成儿是旧事重提,因此不愿去和无为居士单独见面。但他不愿是一回事,去不去又是一回事,不去不行,只好硬着头皮跟随飞花奼女出店。

  无为居士头上已不裹毡巾,发结不曾梳整好,鬓旁有不少斑白的发丝,在凛冽的罡风中飘舞。背着手泰然举步,走向黑暗的冰雪原野,像一个一无牵挂的寂寞夜行人。

  飞花奼女与柴哲在后面跟上,她微喟地说:“我爷爷真的老了,内心虽则依然雄心万丈,但举动已然苍茫凝重,已大失昔日雄风了。”

  “令祖真要前往劫掠法王么?”柴哲低声问。

  “是的,不然谁愿意到西域来受罪?”

  “解姑娘,你为何不劝他老人家一劝?”

  “劝什么?”她讶然问。

  “住口!小子你废话甚么?”无为居士冷叱。

  “小可……”

  “在索克图老夫向你所提的事,你为何至今仍未答复?半途悄然绕道溜走,是故意避开老夫么?”

  “老前辈所提的事,不是小可不答复,而是无法答复。”

  “为什么?你不愿跟老夫开拓你自己的前程?”

  “小可身不由己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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