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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〇


  摄魂魔君沉吟片刻,久久方说:“你的话很有道理,让我好好想想,并与两位贤弟商量商量,去不去少林还得从长计议。你会用匕首吗?”

  “晚辈对防身术略有心得,对匕首尚算所长。”

  “那好。相见也是有缘,你的内力修为火候尚浅,我送给你一把可破内家气功的匕首防身。”

  他卷起衣袖,右手小臂出现一个皮护臂,上面倒插着一把全长不过八寸的小匕首。解下护臂,拔出匕首,令人眼前一亮。其实,锋刃在前,形态不能算是匕首。

  匕首柄连锷长四寸,用镂花鹿角做柄。锷小而薄,像一朵梅花,称为梅花锷。锋刃长四寸,像是水晶所制,光华闪闪,光可鉴人,宽仅一寸,刃薄背厚。随手一挥,冷气森森。

  他用两指挟住匕柄,在身旁的树干上轻轻点动,锋尖毫不费力地插入树中,尽锷而没。

  他收匕入护臂插鞘,笑道:“别小看了这把匕首,它比传说中的鱼肠剑有过之而无不及,切玉断金,不费吹灰之力。匕身携有三个字:藏锋录。可知这是一把可用作暗器的宝物,藏在掌心使用,发无不中。本来,我打算用来对付九指秃驴的,出其不意给他一下,要他的老命。我看,我去不成了,送给你防身,权算你我相交一场。你先到谷口等候,我派人把你们的行囊座骑璧还。”

  他将匕首递过,柴哲不再推辞,跪单膝双手接下说道:“谢谢老前辈恩赐,晚辈铭感五衷。”

  “不必客气。如果我不再到少林,也许会以普通人的身分,遨游中原的名山胜境,说不定咱们还有再见之缘呢!你走吧,后会有期,小心保重。”

  柴哲系好臂套,向三君告辞,再向其他的人道歉打扰,方出谷而去。

  三君的老二叫山君欧阳志宏,对驯兽有独到的功夫。等柴哲转过前面的山脚,他向摄魂魔君低声说:“小弟去赶他们下来,三弟可由右面接应。”

  摄魂魔君摇摇头,笑道:“算了,听了小娃娃一番话,咱们还好意思胡乱开罪人?不要让小娃娃笑咱们无容人之量哩!”

  “咱们……就此放过他们?”

  “不错,也许他们是小娃娃的朋友呢。”

  “大哥认为是小娃娃那几个同伴?”

  “见鬼!那几个怕死鬼恐怕早已跑得屁滚尿流了,还敢转来找死?派一个人去叫他们离开算了,回去吧!”

  山君欧阳志宏派一个人到对面的山坡密林,打发走一批神秘的客人。

  柴哲在谷口等了片刻,谷内两位大汉牵了他的六匹马和行囊,原物交还。柴哲恳切地向两人道谢,循古灵一行六人留下的足迹急追。

  古灵原说过在谷口等候,万一柴哲被杀,他答应替柴哲收尸善后,但经不起端木长风的催促,不得不失望地离开。

  五个人随着梭宗僧格向东奔,急急如漏网之鱼,对追杀谢金一行六人的事,早已置之脑后了。

  柴哲生长在朴实的农村,父祖的文才武艺出类拔萃,家学渊源,从小便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中,可说极少与仇恨和罪恶接触。六年前突遭祸变,发生得太突然,痛苦的感受并不深切。在大天星寨的六年中,学艺期间苦虽是苦,但这种苦是理所当然的。因此,他仍然是个本性纯洁,心地善良的少年,六年学艺期间,并未与罪恶接触。

  西域这一段旅程中,他虽也出手伤人,但那是事不得已,为了保命不得不为。在外寨的半年期间,与那些江湖人接触,到底被引诱的机会不多,虽有些少改变,仍未影响他的心情和性格。因此他对摄魂魔君所说的话,确是出自肺腑,毫不掺有虚伪的成分在内,无意中替三君和少林僧人做了一次和事佬。他自己也因祸得福,获得摄魂魔君的青睐,赠他一把宝刃,日后防身保命倚赖甚多。

  他带了马匹循足迹向东赶,满以为古灵必已对西行追踪的事死了心,知难而止,退回中原了。

  端木长风志在脱身,脚下甚快,追了许久仍未追上。冰天雪地积雪及股,步行与乘座骑速度几乎相等,甚至有时马匹还赶不上人,难怪许久仍未追及。

  他发觉有时可在沿途看到蹄迹,有五六匹马曾经向西行,蹄迹相当巨大,可知西行的马极为雄骏。可惜雪花已掩覆了大半形迹,难以分群马上是否有人。这些西行的马所走的路线,时左时右,蹄迹时隐时现。

  皆因这一带没有路,即使有路也被雪所掩没,只能依地势自行觅路走向而行,因此蹄迹时隐时现并不足怪。

  “这时节,西域人皆不再外出,居然有人马向西赶,怪事?”他想。

  但他并不愿多想,仍循足迹东行。

  薄暮时分,足迹终于被大雪所掩没,失去了古灵一行六人的踪迹。

  但他的记忆力极佳,沿途的景物记得清清楚楚,料想梭宗僧格必定循原路折返乌蓝芒奈山,由原路追赶绝错不了,没有足迹引导,他仍然放心地追赶。

  夜来了,雪光朦胧,视线可及百十丈,但不宜赶路,看不见远处的景物,无从分辨方向,迷失和冰天雪地中。那还了得?

  他找到一处山崖背风处安顿,有一阵好忙。安顿马匹,从鞍包中取马粮先喂座骑,再安置睡处。干粮为数不多,他不肯取食,在崖下找到一处可生火的地方,找来些枯枝生火,烤马肉充饥。

  “今晚古灵他们可得受苦了,饥寒交迫真够受的。”他想。

  午夜,风雪已止。

  他睡得相当警觉,突被马匹的嗅鼻声所惊醒。

  六匹座骑拴在十丈外的崖根下,不受风雪所侵扰,他自己所睡处,反而受到风雪的威胁,保护座骑列为第一,人受些委屈理所当然。

  他本能地拉下袄领,露出脑袋。人用睡囊睡在雪中,上面须加雪覆盖,不然便无法保暖。皮袄只须裂了一条小缝,人便可能被冻死,雪可以隔绝热气的发散,方可入眠。因此,睡在雪中十分安全,旁人如不留心,很难找到他的形影。

  他的头刚伸出,便发现两个灰影正沿着崖根徐徐向座骑欺近,在挂座骑的附近,用树枝在雪中探索。

  “有人偷座骑。”他心中暗叫。

  一个灰影突然向同伴说:“怪事,怎么没有人?”

  竟然说的是汉语,带有湖广口音。

  另一名灰影停止探索,丢掉手中树枝说:“没有人也好,省得谋财又害命。快把座骑弄走算了。”

  两人走向座骑,却不知柴哲已贴地扑到,冷叱道:“住手!你们到西域做贼,不怕丢汉人的脸面吗?”

  两灰影吃了一惊,转身一声不吭,凶猛地扑到,左右齐上,来势汹汹。

  黑夜中看不清面目,只看出是两个西域服装人影,扑来的声势虽猛,但脚下已可看出虚浮,即使再凶猛,也仅此而已,毫不足畏。他向右一闪,反手一掌削出,“噗”一声削中从右面攻上的灰影左胁背。

  “哎……”灰影禁受不起,惊叫着扑地便倒,“蓬”一声仆倒在浮雪上,滑出丈外。

  另一名灰影扑了个空,同伴却倒了,大惊之下,撒腿便跑。

  “站住!老兄。”柴哲沉喝。

  灰影一听声音发自身后,不假思索地右旋身就是一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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