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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五


  柳湘塌肩、收肘、挑剑、灵蛇剑挥“大火烧天”,搅起斗大剑光,连封带迎。

  书全不愧是经验老到,功力浑厚的高手。虎牙笔招式未老即收,飘身落地,一声暴喝,双笔疾抡,一百另八式八卦罗汉掌,化作虎牙笔招,八方风雨,四面齐攻,顿时抢回机先。一双虎牙笔,点、扎、削、刺,招招毒辣,式式惊人,灵蛇软剑欲削无门,顿被压在笔风之内。

  还幸亏书全对于柳湘手中剑,尚有几分顾忌,招式未到即收,否则,一百另八式虎牙笔法,不出廿招,柳湘真的要撒剑横尸。

  柳湘功力深厚,苦于剑法不如人,只落得遮挡闪避,剩下招架之功。

  书全眼见自己一双虎牙笔,已经逼得柳湘步步后退,心里暗喜。忽然双笔一分,故意卖个破绽。柳湘一见有机可乘,长剑乘虚直点前胸。

  书全大喝一声:“小子!撒手吧!”

  只听呛啷啷一阵金铁交鸣,两下人影一分。

  厅上众人定神看去,柳湘长剑并未撒手。书全也退在一旁,两个人中间,多了一个鸡皮鹤发,手执锄头的老农。大家都不禁为之一愕。

  柳湘首先发现这个遽然现身的老农,正是在老梅树田野中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人,不禁呀然出声,怔在一边。

  老农先对柳湘点头笑了一笑,复又转面对八卦手书全拱手说道:“书庄主!老朽迟来一步,险险酿成一场误会。情急冒然出手,还望书庄主大量海涵。”

  书全心里一震,抢声问道:“老前辈敢莫是江南田舍翁朱老前辈?”

  江南田舍翁朱一飞拱手说道:“老朽不敢当庄主如此称呼。”

  书全连忙一撇手中双笔,抢步上前,一躬到地,说道:“老前辈侠名,武林之中,如雷贯耳,晚辈不知,多有冒昧。”

  江南田舍翁连称不敢,接着回头望着柳湘,笑呵呵地说道:“怎么?还要打下去!”

  柳湘此时才恍然觉醒,疾收灵蛇软剑,上前两步,行礼说道:“弟子愚昧,不知师伯驾到!”

  江南田舍翁呵呵笑着,伸手一扶,说道:“起来!起来!我这做师伯的未曾与你见过面,怎能怪你愚昧。幸亏你师父还告诉过你有我这样一个师伯,要不然!呵呵!倒是要费一番口舌了。”

  江南田舍翁再转头对八卦手书全说道:“书庄主!我这师侄因为血仇在身,杀孽太重,行为难免失之过激。有开罪贵庄之处,老朽先向庄主告罪。庄主如能开一线之恕,老朽方好讲话。”

  八卦手书全虽然没有见过江南田舍翁,但对江南田舍翁的武功和为人,岂有不知之理?江南田舍翁如此一说,那里还好表示异议,连忙说道:“老前辈有话尽管吩咐,晚辈自应聆教。”

  说着举手肃客,请江南田舍翁到大厅里坐下。

  旁边众人都有气不愤之慨,怒目横视着柳湘,尤其黑虎神鞭尤杰,对柳湘有杀兄断鞭之恨,更是恨不得将之生吞,无奈碍于庄主,只好眼喷怒火,咬牙切齿。

  江南田舍翁看在眼里,心里暗暗为柳湘担心,乍出江湖便如此遍树仇敌,自身又有血海深仇待报,如此冤结重重,何时得了。

  八卦手书全让坐已毕,拱手问道:“朱老前辈有何教言,晚辈洗耳恭听!”

  江南田舍翁呵呵笑道:“庄主明人,老朽何庸多饶唇舌。敝师侄面透凶狠,秉性冷峻,均是事实,只是尚不至滥杀无辜。否则,即使武林同道如庄主者能高抬贵手,老朽师弟也不能放过。明家庄明秋声老庄主,以垂老之年,死于非命,令人为之扼腕,然而,老朽深信绝非敝师侄所为。”书全微微一怔,随即点头说道:“老前辈武林高人,一言九鼎,晚辈信得过就是!”

  书全话犹未了,厅下有人说道:“如此敢问朱老前辈,明老庄主之凶死之时,姓柳的站在身旁,并无第三者。明老庄主死后,姓柳的潜逃老梅树,隐身破庙,不敢见人。如非心虚,何至如此,老前辈对此能否有以教我。”

  书全朗声叫道:“马大哥!请勿多言。”

  江南田舍翁点头呵呵笑道:“这位不是辽东一叟高足马衡马兄么?马兄所询各点均有见地。只是请马兄相信一点,老朽朱一飞绝非袒护师门不肖弟子之人,敝师侄柳湘如有此事,不容马兄指责,老朽早就逮归九华,治以家规了。”

  书全拱手说道:“老前辈!我马大哥心直口快,老前辈幸勿见怪。老前辈清誉满天下,晚辈何能不信?除去此事,老前辈尚有何教言?”

  江南田舍翁一伸拇指,笑道:“庄主不愧明人,老朽佩服。这第二件事,说来尚希庄主勿见怪。敝师侄无意得来天罡剑图,关系他本身修习武术事小,牵涉到门派纠纷事大,天罡剑图为武当派不传之秘,武林中人追求欲得之宝,一旦由敝师侄遗失,而引起一场武林纷争,敝师侄担当不起。庄主因误会敝师侄恶行于前,才伸手夺取于后,并非有意占为已有。庄主念在消除武林纷争,看在老朽薄面,可否将该半幅天罡剑图赐还敝师侄?”

  江南田舍翁在武林中是有名好好先生,遇事笑呵呵,难得皱一次眉头。可是这一席话,却是说得平和中透着凌厉,面面俱到,无隙可击。

  八卦手书全微微一皱眉头,旋即两道细眉一挑,轻声笑道:“老前辈嘱咐,晚辈敢不遵命!”

  稍一停顿,立即又收敛起笑容,肃容说道:“天罡剑图为武当不传之秘,为当代剑术之正宗。晚辈有一点不明,尚请老前辈指教,令师侄并非武当派传人,如何能得到此一秘图,如系来路不大光明,有道是:不义之财,见者有份。令师侄偷绘天罡剑图,晚辈取之亦无不当之处,老前辈以为然否?”

  八卦手书全倒不失为是个好人,只可惜他爱武如命,一旦得到拳经秘笈之类,占有之心顿起。在他认为柳湘以一个非武当派嫡传弟子,能获“天罡剑”图,显然不是得自正当,才生劫夺之心。

  江南田舍翁呵呵说道:“庄主话倒是至理,只是有一点庄主未曾了解,敝师侄之所以得到天罡剑图,实由于他的奇缘,绝非窃夺而来,此事目前实难说明,日后自有真相大白之时。庄主如能以天罡剑图赐还,成全敝师侄,老朽敢以一颗苍苍六阳之首,向庄主保证,敝师侄亦将感恩不尽。”

  八卦手书全脸色微微一变,眼光向站在一旁的马衡身上一扫。

  马衡粗中有细,顿时上前一步,朗声说道:“朱老头!凭你两句话就把天罡剑图取走,书家庄从此如何立足武林?这件事万难办到。”

  江南田舍翁拈须笑道:“令师辽东一叟侠义一生,武功盖世。马兄想必尽得真传,才敢如此说话,你说不凭老朽两句话,要凭什么?”

  说着话,笑咪咪地望着马衡,突然身形一沉,所坐的一张紫檀木的太师椅,四只脚齐齐没入水磨青砖地内五寸有余。

  江南田舍翁露了这一手“借物传力”的功力,不行功,不提气,谈笑之间,把一张紫檀椅子陷入水磨青砖,这种功夫可把厅上上下人等,都惊得呆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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