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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二


  “朗月师伯当时还不知道你是私自下山,待他飞鹰传书报告掌门师伯后,掌门师伯闻讯后,竟亲自下山,驾临天岩寺,一面飞鹰传书,召集同门弟子,齐到天岩寺集合,要应付淮扬帮,另一方面,他老人家也要亲自找到你。你可知道,你私自下山,已触犯了重大帮规吗?你犯了背师欺上不遵帮规的罪过,例受极刑。谅你事出有因,情尚可悯,掌门师伯经其它师伯师叔的说情和劝止,才没把你逐出门墙,刖足削手处以极刑,不过已经决定,把你继承掌门人地位褫去,不准再参悟嵩阳秘籍,并且还罚你在碧松观作十年苦工,这怎么好呢!唉!我真急死了,本来,掌门师伯是叫我留在微山湖天岩寺,陪伴乐师叔的,可是我实在惦记你们,才向乐师叔说明,悄悄从这条路来,准备先到荻花洲一行,探看一下,打听打听消息,因为我和路师兄分手时,约好在那儿见面,看看他到金狮堡去救你们的结果如何,然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。不会想我骑马进入城中,却很远看到你在前面,我就随后追赶来到此地,真是凑巧极啦。不然错过的话,你回到天岩寺去,被掌门师伯看到,绝对不会再让你出来。”

  甘郁馨又急又怕,一口气不停的说到这儿,顿了一下,忽然睁大了眼睛,看了看岳中岳一眼,才又“咦”了一声问道:“对了!那个什么叫寒冰仙子的女孩子,怎么没有和你一同来呢?她又到那儿去了?路师兄没有和你们一同走吗?他现在又到那儿去了?”

  岳中岳听完甘郁馨一番话说完,早已呆了,皱着眉头,两眼呆滞,头向下垂,神不振,耳不聪,对甘郁馨刚才所发问的话,他根本就没有听进耳中,只是怔怔出神,脑海里就像涨潮似的,波涛汹涌,万浪翻腾,他万万也想不到,他偷偷下山会有这么大罪过,还要受削手的惩罚。他认为这不过是件小事,而且,他所以要如此做,只是凭着青年人的一腔热血,和一股对亲人的亲情所支使,并无其它歹意,这是人性,更是人情。难道一个宗派的规条,竟不顾人情礼法,就应该把人束缚得像木偶一般,听凭别人无理的摆布,连亲人死了,也不能亲自前往拜祭一番。假如真要把人的感情思想都限制住,那么就算学成了天下无敌的武艺,成为武林中最高的权威,那又有什么用呢?那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!缺乏人性,不明事理,又怎能一展悲天悯人的心愿,既无热情,更少伦常,虽有武功,又如禽兽相争有何区分!

  到这时,岳中岳才深深的感觉到,武林中宗派门户的狭隘和规律的死板,均是极端自私自利,专为抑人扬己而成,难以弘扬正义,发挥人性,乃其极大的缺点;再想到五梅天女所说的武林中,争权夺利的纷扰争斗,追逐杀戮,是多么残酷的事,也是武林中可悲可叹的事情,真是江湖中值得深省的事。他又想到,他从小到大,辛辛苦苦练成武艺,结果只是要为一个宗派而效力,专为一个宗派的荣耀而牺牲一切,即使他将来作了掌门人,在武林中成为第一流的人物,名扬四海。除了嵩阳派使江湖上提到就钦佩之外,他个人又有什么好处,对社会上又有什么大贡献呢?这不是门户之见害人,真是愚昧无知,只图一时虚名,而不了解后果,实是愚不可及,贻害终身。

  这些错综复杂的问题,剎那间一起堆满了他的脑海中,今后何去何从?如何解决现在问题?金狮堡内路永坦被困,又如何去解救他脱离险境,真是五花八门般在脑海中萦回不已,得不到解决方法。假如不是甘郁馨在旁边向他提问这些问题,打断了他起伏的思潮,倒真的不知道他要想到什么时候,方才能够从这杂乱纷歧的思绪中解脱出来。甘郁馨问他话以后,见他只是发楞,紧皱眉头,不出一声,没有任何的反应,她还以为他被这些事吓呆了,心里不由得一急,便又向岳中岳连忙说道:“表哥!你怎么啦?其实,你用不着为这件事而害怕!等到这次和淮扬帮的事完了以后,你可以再向掌门师伯表示悔悟,承认一时冲动,犯下了无心的错误,再由别的师伯师叔替你说说情,我想掌门师伯也会谅解你的过失,不会真的那么作,何况你下山后还救了乐师叔,这也是一件大功,他也会极力替你说话,你又何必为了这件事,心存恐惧呢;倒是现在你该想想怎么办,才比较好?”

  岳中岳听完,半晌才说道:“馨妹!我并不是害怕,我也不在乎怎么被处罚,我是想……想……喉!我就是说了你也是不懂,我看你还是不懂比较好,也免得烦心,我也就不必再向你说啦,免得空费唇舌,浪费去许多时间。”

  甘郁馨见他样子奇特,表情十分怪异,心里似有许多难言之隐。心里更是着急,她和他到底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表兄妹,情同手足,感情深厚,关心之处,自是不免,尤其是离开了好几年,今天才在此地重逢,更是心里特别愉悦关心之至,于是,又问道:“你现在准备到那儿去呢?路师兄去救你们,现在又到那儿去了呢?你是应该清楚的。是不是你要去找他呢?”

  岳中岳性子本是十分刚强倔强,而且一向狂傲,目空一切,很少瞧得起别人,可是这次下山后两次遇险也都被红衣喇嘛抓到金狮堡去监禁起来,两次都是被一个蒙面人救出金狮堡脱出险境。虽然没看到蒙面人的真面目,可是由于种种迹象显示,确知那个人,就是他曾经戏弄侮辱过的路永坦,绝对没有第二个人。

  虽然,他心里也存着一番感激和敬佩的心情,总觉得他的武功确比自己好得多。但是另外他仍有一丝轻蔑不服的意识,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妒意,他觉得让一个远比他不如的人两次去搭救自己,这真是一种太大的难堪,真是自己的耻辱。

  当他遇到甘郁馨,知道了路永坦和甘郁馨的情形,再看到甘郁馨对路永坦那种急切关怀的样子,同时又口口声声还称他为路师兄,这使岳中岳听在耳中,不禁又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,心中好不是滋味。虽然,自从他和寒冰仙子相处以来,他对甘郁馨已经没有任何特别感觉,心中对以前的甘郁馨,已失去了大半,纯粹对她认为只是一种手足之情而已,但是现在又听到甘郁馨两次三番问到路师兄,显得特别关心路永坦,他的心中更有一种失意的心情,所以,便不像刚才乍见面时那样的喜悦。

  因此,甘郁馨又问到路永坦时,他便不睬不理似的,面孔很冷,毫不关心的,用冷冰冰的口气回答道:“我还没有决定到那儿去,天涯海角都是我去的地方,你何必再多问呢……你的路师兄他又不是我的路师兄,我也没有看见过他,我怎么知道他在那儿?这不是笑话吗!你和他在一起,你怎么又来问我呢?”

  甘郁馨听他用这种冰冷的口气说话,话中带刺,不由微微一怔,更是惊惧,不知他为何这样的冷漠,两只大眼睛向他望了一望,面色凝重的说道:“表哥!你这是什么话?人家两次冒着危险到金狮堡去救我们,我们就不应该对人家礼貌些么?”

  岳中岳被她这么一说,一时真也无话可答,不由脸上一红,刚想说话,忽然二人同时听到外面,店堂里传来一阵吵闹声;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高叫道:“咦!你这店家可倒怪了,上门的生意你不接,还要推出门去,你这是安的什么心?难道说你怕我住店不给钱吗?还是怕我死在你的店里,要给我烧纸送葬,披麻戴孝购买哭丧棒没有钱呢?”

  岳中岳和甘郁馨,二人听到话声,同是心中一动,两人互相一望,不约而同,走到房外去看一看说话的人,究竟是什么人?

  二人走出房间,来到客堂中时,只见许多旅客和伙计,围住一个老头,似乎争论不休,互不相让,那老头嘴里也不住的乱喊乱壤,吵闹着没个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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