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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


  陸天霖未等他話畢,慌忙的截道:「你如何知道琪兒不在山中了?他不是和貞兒去學『江南醉儒』那『伏龍八掌』嗎?」

  方雲飛長長的嘆息一聲,道:「大哥,咱們闖蕩江湖數十年,祇怕今天被孩子們戲弄了。」說到這裡,遂將看到三人的情形說了一遍。

  陸天霖手拂長髯,點點頭道:「貞兒那小姑娘精靈過人,城府極深,這件事十之八、九是她玩的花樣。」

  方雲飛問道:「難道靜心師太老前輩和高大俠也都被她騙過了嗎?」

  陸天霖道:「靜心前輩對貞兒,愛逾母女,嬌寵已慣,高大俠,滑稽突梯,遊戲人間,對孩子們還不是半依半順。」

  方雲飛道:「如此一說,他三人這一下黃山,又不知要做出一番什麼事了?」

  陸天霖微微一嘆,道:「事已如此,也祇得由他去了,好在高大俠武功絕倫,又是位飽學之士,為人智謀深遠,望重武林,琪兒跟著他去定然無妨,你我大可放心。」說到這裡,頓了頓,接道:「只是琪兒師兄還未回來,心中實感不安。」

  方雲飛聽說,遂抄起軟鞭,圍在腰間,說道:「大哥,咱們去找他去。」

  陸天霖伸手阻道:「事也不必忙在一時,你奔跑了一夜,先調息一下,再去不遲。」

  方雲飛也覺著有點疲倦,於是不再多說,依言閉目靜坐。

  約有頓飯工夫,方雲飛睜眼立起,道:「大哥,咱們走吧!」

  陸天霖一點頭,拿起太極鐵牌,二人走出茅舍,掩妥了柴扉,環視四周,只見夜霧瀰漫,山影幢幢。

  陸天霖略略打量,朝那「白象崖」一指,道:「走!」人已跨過一塊岩石,向崖峰走去。

  二人來到峰腰之處,抬頭一看峰頂,月光下白雪皚皚,心想「虯髯神判」當不致跑上那終年積雪的峰頂,於是,乃隨山勢,向北拐去。

  二人輕功原已甚好,再加心中有事,一陣奔行。不消一盞茶的工夫,已走出好幾里路。這時來到一處,只見峭壁橫突,危岩傾壓,正是這「白象崖」的象鼻所在。

  一看山勢,似無路可循,又不願再轉回原路。幸而這峭壁斷岩之上,滿佈野藤,二人吸了一口夜間的清新空氣,功集丹田,雙肩一挫一躍,各自躍起七八尺高,抓住一把山藤,手攀足蹬,片刻工夫,已翻上斷岩。

  黃山連綿數百餘里,幽壑難計,奇峰無數。要在這等深山叢谷之中,找人行跡,真如大海撈針。二人漫無目的,順著迴轉的山勢走去。

  猛然間,只聽得左側方的遠處,一陣驚鳥穿林之聲。「聖手醫隱」與「金翅大鵬」都是久歷江湖之人,心知在萬籟靜寂的深山,突然夜鳥驚起,定是受到其他動物的驚擾,二人相望點了點頭,直向左方趕去。

  一陣疾走,快如奔馬,翻上一座小峰,已聽得喝叱之聲,心中一動,加速腳步,循聲奔去。月光下,照得山谷之中,正有三點人影,穿梭般的遊動著,並有一道寒光飛繞其間。

  二人攀樹越石,急奔一陣,停身在一塊大石側旁。距離三人,只有三丈遠近,注目望去,正是琪兒師兄「虯髯神判」。只見他面紅如火,圓睜二目,凝神聚氣,正與圍攻的敵人力搏。

  那合攻「虯髯神判」的正是方雲飛谷中所遇的那紅衣少婦和黑袍老者。那紅衣少婦一柄劍,在月光下耀目生光,揮動間,並不見猛烈。只是輕飄飄的宛如柔風細雨,又似飄絮飛花,招術奇詭。

  以陸天霖、方雲飛這二個足遍大江南北的武林高手,也不知她施的那路劍法。可是留心一看,卻見那輕描淡寫,渾似遊戲般的劍招,出手卻極兇狠,每招都點刺向要穴。再看那老者,雖是徒手進招,拳拳過處,陰風慘慘,一股內功潛力,翻騰起地上的沙石,長袖激盪,如同怒海洶濤,直向「虯髯神判」捲去。

  「虯髯神判」功力深厚,右避劍鋒,左拒拳掌,雖然全無懼色。但吃虧的是因對方是銳利的長劍,而且招法詭異,以自己一雙肉掌與利刃相搏,自然有所顧忌。何況那黑袍老者拳風掌勢,也自不弱,戰來甚是吃力。

  「聖手醫隱」與「金翅大鵬」對琪兒這位大師兄的武學,早已折服。又知他性格強傲,一時也不便出手相助。

  正在看得出神之際,驀見一片劍光自天灑下,直向「虯髯神判」罩去,二人不由大吃一驚。原來那紅衣少婦見盡二人之力,依然不能佔得分毫便宜,心中一急──陡然一挫柳腰,施出「八步登空」的輕功,身子拔起一丈多高,在半空一扭身,上軀前傾,玉腕長舒,一抖寶劍,用了一招「滿天飛花」但見劍挾龍吟,化出一片劍影,直向「虯髯神判」壓下。

  那黑袍老者,一看紅衣少婦,躍身飛起,一招「滿天飛花」迫得「虯髯神判」挫矮身子。心中一動,立即運集真氣,半屈前身,雙掌自肘下推出,直向「虯髯神判」下半身擊去。要知黑袍老者,藉「虯髯神判」矮身避劍之勢,突然施出「獻桃祝壽」的毒招,雙掌托捧之勢,暗含陰勁,力能斃虎。

  「虯髯神判」因見紅衣少婦劍幕自頭頂壓下,那敢大意?不得已施出「佛坐蓮臺」一矮身軀,以避銳勢。那知就在這時,黑袍老者又突然以歹毒的攻勢擊到,真是變生肘腋──場外陸天霖、方雲飛,一看對方上下兩路分襲「虯髯神判」勢如天羅地網,縱然想出手救援,也是無法趕上,只驚得一身冷汗。

  好一個「瞎仙鐵笛」的傳人──眼見對方以絕狠的手法攻到,生死關頭,哪容有絲毫的遲疑?一挑雙眉,雙掌平推,打出一股內家罡氣,拒擋住襲來的陰勁──就在這一推一吐之間,暗中又劈出兩招,以逼住那老者的攻勢。

  「虯髯神判」推出一道罡氣,又劈出兩掌,逼住了那黑袍老者,同時間,雙足一用力,化「佛坐蓮臺」為「鯉魚穿波」。只見一道人影,迅如閃電,已平地穿出一丈多遠,避過那罩下的劍幕。

  「虯髯神判」這拒敵、避劍兩個動作,同時發動,只是呼吸之間的事。不用說陸天霖、方雲飛看得呆在當地,就連那紅衣少婦和那黑袍老者,也不覺怔住了,不知人家是用的什麼身法?竟能在須臾之間讓開這猛烈的合攻之勢。

  「虯髯神判」讓過二人的合擊,已激起了一股怒火。人甫落實地,雙目一瞪,翻撲過來,左拳右掌,一出手便攻出三招,每招又都含了三式變化,這三招都是大羅七十二式中的絕學,威力奇猛,排山倒海般的直逼過來。

  那老者一看「虯髯神判」反守為攻,那裡還敢怠慢?一緊雙掌,但見黑衣飄飄,掌影滾滾,接住「虯髯神判」的攻勢。

  紅衣少婦見自己的一招「滿天飛花」竟未能將敵人立斃劍下,心中也燃起了怒火,一掄長劍,嬌喝一聲,人劍合一,直取「虯髯神判」。

  方雲飛「唰──」的一聲,抽出軟鞭,迎風一擺,正待躍身上前──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冷冷的嬌叱,道:「何人敢半夜驚擾『寒雲谷』─?」

  餘音未杳,一點白影,像流矢般,由樹叢中射到。人到劍到,接住紅衣少婦的劍招,迅速間,已攻出三劍。

  陸天霖與方雲飛定眼望去,只見來人卻是一個十四、五歲的小姑娘。正疑惑間,忽見她纖腕一揚,一招「韋佗祭杵」竟是唐門伏魔劍的招法,不禁大感驚奇。珊兒年紀雖小,但家傳武學,畢竟非凡,在火候上雖略嫌不夠,但是唐門十三式伏魔劍,威震江湖,其威力之猛,實無倫比。

  這紅衣少婦的劍招,輕柔挑逗,又是另一種罕見的武學,這兩人一對招,但見劍如游龍,人若穿花,轉眼間已是十個回合。

  再看那老者,雖然未見敗象,但因激怒了「虯髯神判」。這時「虯髯神判」已奮起神威,以「大羅笛招」演化而成的大羅掌法,著著進逼。

  黑袍老者盡其所能,也只能暫保不敗。但那老者自知這個局面無法維持太久,心中已自著慌,虛晃一招,躍身到那紅衣少婦側近,低低說道:「久戰無益,咱們走吧!」

  這時「虯髯神判」已欺身逼到,那老者傲笑一聲,揮動大袖,一招「推山填海」劈出絕猛的掌力,這是他全力施為。

  「虯髯神判」也知這一擊的猛烈,不願以真力相拚,收住前欺的身勢,躍向一側。

  那老者藉勢施出「八步趕蟬」的上乘輕功,轉身疾奔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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