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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二


  陸天霖從身後摸出那盛藏「人面蜘蛛」的玉盒,打開盒蓋,又隨手折了一支松枝,撕下一片衣服,把左手重重抱住,拿著玉盒,左手松枝疾伸而出,企圖把那「人面蜘蛛」按住,把牠趕入玉盒之中。

  無如那「人面蜘蛛」十分靈快,雖在數尺之地,亦可閃來竄去,躲避陸天霖手中松枝。

  這件事,看上去很容易,但事實上,相當困難。因為出手必得有一定的分寸,不輕不重,才可收效,輕了無法按制得住,重了又怕把牠按死。

  他一連出手了十幾次,才算把牠制服。

  雖然「聖手醫隱」早已有備,左手上已包很厚的布,但他神情,仍是十分緊張莊肅,要知唐一民這「人面蜘蛛」之毒,久已流傳武林,只要一被咬傷,必死無疑!陸天霖縱是豪氣干雲的大俠,也不覺有點暗自驚心。

  他足足花去一頓飯之久,連冒被咬危險,才算把「人面蜘蛛」趕回到玉盒中。

  ▼第九回 玉盒一擲 曠絕蛛毒斃巨蟒 金針三舉 俠醫妙手挽沉痾

  他合上蓋盒,長長吁了一口氣,丟了手中松枝,取出一方手帕,擦著臉上汗水,笑道:「這毒物果然靈巧,如不是牠自投羅網,跑到這石縫中,恐怕真還沒辦法捉得住牠。」

  方雲飛道:「現下既已捉到,只餘下替玉琪療毒啦,不過琪兒所受,是『金翅蜈蚣』腹毒,全身沒有傷口,不知如何才可吸除他體內之毒。」

  陸天霖被他問得怔了一怔,暗自忖道:「不錯,琪兒身無外傷,絕毒完全分佈在內體部位、脈穴,這『人面蜘蛛』又是奇毒之物,咬一口必然要死。自己雖精醫理,又常常採藥在深山下大澤之中,對各種毒蛇的毒性,雖然瞭若指掌,但對這『人面蜘蛛』卻無法測斷,因為此是絕無僅有的毒物,其毒究竟如何?他也弄不清楚──」

  要知傅玉琪傷在內腑,肌膚表皮既無破裂創口,又無紅腫之處,總不能把「人面蜘蛛」放在玉琪口中,吸取內腑毒氣,陸天霖雖然是名播江湖的一代俠醫,但一時間也難想出辦法。

  正當幾人相顧為難的當兒,突聞一陣腥臭之氣,隨風飄來,緊接虎嘯猿鳴,響徹山谷。

  陸天霖轉臉望去,只見自己幾人立身的山谷口處,站著那位長髮披肩的盲目怪人,右手橫握竹杖,滿臉肅然之氣,他身後盤著那兩條劇毒絕倫的赤練蛇,四隻長臂猩猿,金剛般分站在他的身側,六隻黃毛黑紋巨虎,仰首低吼,十二隻虎目閃動著凶光,注視著四人。

  方雲飛一鬆腰中軟鞭扣把,抖開十三節亮銀軟鞭,探臂把身側的太極鐵牌撿起,交到陸天霖手中。

  原來「聖手醫隱」在入洞之時,把兵刃交給了方雲飛代他拿著。

  就在方雲飛抖出腰間軟鞭的時候,「虯髯神判」也躍折了一根核桃粗細的松枝,用掌削去枝上松葉,擋在傅玉琪前面。

  陸天霖擔心方雲飛忍不下胸中憤慨,因為那必然會激起長髮盲目怪人的怒火,事情如果一鬧僵,勢難免一場火拚。那盲目怪人武功雖然詭異難測,但現有「虯髯神判」在此,足可和他一爭高下。

  那幾隻巨虎猩猿,雖都是異常高大的猛獸,但他自信和方雲飛聯手拒擋,還可以把那四猿六虎擋住,最討厭的還是他那兩條赤練毒蛇,不但全身都帶劇毒,而且靈活無比,眼下傅玉琪武功已失,走這崎嶇的山道,就有些感到吃力,自無法逃避這蛇、猿、巨虎的追襲,就目前情勢而論,只有避戰一途──

  他心中念頭還未轉完,那盲目長髮怪人已陰沉沉的喝道:「原來你們是有計劃的大舉犯山,來人竟還不少。」

  陸天霖聽得莫名其妙的一怔,繼而忽有所悟,原來這盲目怪人竟誤會他們和剛纔和他動手那少女是一黨,故而才有此問,心中暗自忖道:「這盲目怪人的確是不可輕視,竟能單憑耳聞,能分辨出對方眾寡,如非有極精深的內功,實在不易辦到。」

  突然,他心中一動,暗道:「如被他辨聞出我和三弟聲音,必然要討取『人面蜘蛛』。為了免去這一層夾纏,不如來一次通權應變,他既誤會我們和那少女一黨,何不將計就計的來冒充上一次。」念轉意決,立時轉身,低聲對方雲飛、傅玉琪,道:「你們不要開口,聽我說話行事,此雖有欠光明,但可免去一層麻煩。」

  「聖手醫隱」久走江湖,能說各地方言,聲音一變,用關外口音,答道:「不錯,我們來東嶽『紅葉谷』只要找『東嶽散人』唐一民,既『東嶽散人』不在,我們也不願和你這身有殘缺之人動手,快些把你那蛇獸帶走。」話至此處,突覺不對,因為「虯髯神判」也是身有殘缺之人,不覺轉臉望了「虯髯神判」一眼。

  幸好,他聽覺失靈,並未聞得陸天霖的話,仍然目注著那長髮盲目怪人身後兩條赤練蛇,似乎他亦看出那是兩條絕無僅有的毒物。

  陸天霖暗叫一聲,慚愧,繼續說道:「你不要認為你所帶的幾隻猛獸長蟲,都是凶猛絕毒之物,其實,也算不了什麼。」

  那長髮怪人果然被陸天霖維妙維肖的關外方言矇騙過去,陰惻惻的笑道:「幾隻猩猿巨虎,也許不能擋得幾位,哼!可是我這兩條赤練毒蛇,卻是當今之世稀有毒物,幾位不信,不妨一試。」

  陸天霖聽他口氣,已軟化了不少,故意冷笑一聲,道:「剛纔你已和我們那位師妹動過了手,你是不是能夠勝她,大概你心有數。如再藉仗幾隻猛獸毒蛇,攔路刁難,可不要怪我們下手狠辣了。」

  那盲目長髮怪人,果被「聖手醫隱」幾句話鎮住,沉吟不語。因為剛纔他和那半裸少女動手,被人赤手空拳打敗,心中仍存驚悸,是以聽得陸天霖幾句話後,心中有些害怕起來。

  陸天霖看他沉吟不語,正待再說幾句,把他嚇退,忽見那長髮怪人身後,轉出來一顆巴斗大的蛇頭。

  方雲飛不自覺訝然失聲,叫道:「啊呀!那一條大蟒,又──」

  他這失聲一嚷,那長髮盲目怪人,已然辨聽出聲音,陡然一揚雙眉,怒道:「啊!原來是你們兩個,前天被你們哄騙那女娃兒,施展詭計,逃出了『紅葉谷』,竟仍敢留在這附近搗鬼。」話剛落口,右手竹杖在地上一頓,盤踞他身側的兩條赤練蛇,咕咕兩聲大叫,陡然由地上竄起,蛇麟在月光上閃起耀眼的紅光,疾箭般直向陸天霖撲去。

  「聖手醫隱」吃了一驚,右手太極鐵牌呼的一招「拒虎門外」向左側攻來的毒蛇掃去,左手探入懷中,去摸那強烈的迷魂藥粉。

  方雲飛搶前一步,手中十三節亮銀軟鞭一個「潑風盤打」掃擊向右面攻來那條毒蛇。

  陸天霖知那赤練蛇,奇毒無比,不要說被牠咬中,就是被鱗角擦傷,也難醫療,是以,那一牌掃擊,運足了勁道,鐵牌帶著一陣強烈的金風,把左側襲來的赤練蛇震退到七八尺外。

  就在他擊退左側毒蛇的同時,方雲飛的十三節亮銀軟鞭亦斜飛而至,擊在右側一條蛇身上面,他這一鞭,也是運足全力施為,健腕一振,鞭稍倒捲,纏住蛇身,右腕用力一彈,內勁驟發,呼的一聲,把那赤練蛇拋了一丈多遠。

 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,兩人剛把兩條赤練蛇擊退,那盲目長髮怪人已急縱而至,手中竹杖一舉,呼的一杖,迎頭劈下。陸天霖大喝一聲,右手太極鐵牌一招「迴風弱柳」反掃竹杖。但聞那長髮怪人陰惻惻一聲冷笑,握杖右腕一沉,避開陸天霖一牌反擊,竹杖忽變「風掃落葉」,橫擊下盤。這一招變得快極,避襲還擊,連續一起,幸得「聖手醫隱」知他杖法詭異,早已全神戒備,一見他竹杖下沉,立時仰身向後一竄,退出九尺。

  盲目長髮怪人,又是一聲陰惻惻的冷笑,如影隨形般疾追而上,振腕一杖「笑指天南」點奔小腹。

  陸天霖在仰身竄退之時,已收回太極鐵牌,蓄勢待發,對方竹杖出手,立時揮牌掃擊。

  但聞波然一聲竹鐵相擊之聲,那盲目怪人手中竹杖,被陸天霖彈震起兩三尺多高。

  經過這一杖交按,「聖手醫隱」心中頓時有數,這盲目怪人只是杖法詭異難測,如憑真功實力並不比自己深厚多少。膽氣一壯,放手搶攻,盡展生平所學,把一隻數十斤重的太極鐵牌舞得呼呼生風,剎那間,牌影縱橫,排山倒海般反擊過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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