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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


  ▼第四回 金針刺穴 奇毒武功偕散滅 霜劍穿岩 龍騰虎躍任去留

  轉臉望去,那雙桅巨舟上的風帆已經張滿,乘風破浪,向下流放去。

  那藍衫大漢,兩道炯炯的眼神,時而望著那雙桅巨舟,時而轉投在傅玉琪身上,看樣子他似很作難?既想追那巨舟,又似擔心傅玉琪中毒情形,怪卻怪在他始終不肯講一句話。

  陸天霖看那大漢剛纔救援傅玉琪的身手,快速絕倫,武功似還在傅玉琪之上,心中甚是敬佩,轉眼看傅玉琪時,正微閉雙目,盤膝坐在船頭上運氣調息,不便打擾他行功,立時轉對藍衫大漢抱拳一禮,問道:「兄台尊稱高姓,大駕和琪兒是怎麼個稱呼呢?」

  他連問數聲,大漢只是望著他點頭微笑,始終不肯作答。

  「聖手醫隱」心中突然一動,暗自忖道:「莫非這人是啞子不成?」

  心中想著,不自主伸出手來,和他比劃幾個手勢。

  誰知那大漢驀然一變臉色,跑到後梢,伸手拿起木櫓,小舟立時破浪前進。

  陸天霖心中甚覺奇怪,一時間,想不透其中原因何在?呆了一呆,蹲下身子,詳細查看傅玉琪中毒情形。

  只見他「人中」「聞香」兩處穴道上,都正在出著汗水,心知傅玉琪正在以用本身真氣迫毒,不禁心中驚喜交集。驚的是那「金翅蜈蚣」是奇毒無比之物,口中噴出毒氣,定然亦有深重的毒性,祇怕療治不易。

  喜的是傅玉琪竟有運氣迫毒的精深內功,必能手刃殺死他父母的仇人。

  這時,那雙桅巨船,早已走得不見影兒,小舟也快靠近江岸。那藍衫大漢臂力,實在大得驚人,大概只有一盞熱茶工夫,已被他划行了兩三里路遠近的江面。

  待小舟靠岸後,傅玉琪臉色已好轉了不少,緩緩站起身子,長長呼兩口氣,望著陸天霖笑道:「陸伯父不要見怪,我大師兄雖是聾啞,但卻最恨別人把他作聾啞之人看待,所以你剛纔和他比劃手勢時,他立時面現怒色,但小侄正在運行本身真氣,無法說話解釋。」

  陸天霖笑道:「這就是了,凡有缺憾之人,大概都怕觸及他傷心之處,這也是人之常情。」

  傅玉琪嘆息一聲,道:「我大師兄豪氣干雲,已得恩師大部武學,只因受人暗算,落得個聾啞殘缺,實是他畢生中最大恨事,是以,最怕人把他亦以殘缺之人相待,但最使人傷心之處,還不止此──」說此轉臉看了那藍衫大漢一眼,繼道:「他在未遭人暗算之前,本是機智絕倫,聰明透頂之人,文才武學,均有極高成就,只從遭人暗算之後,不但成了聾啞殘缺,而且人也變得呆了,生性也變得冷漠怪僻,除了對我還十分愛護之外,就是對恩師也一樣冷淡。」

  陸天霖、方雲飛都聽得呆了一呆,不約而同,轉眼向那藍衣大漢望去。

  這時,那小舟已靠岸停泊,但幾人都還未棄舟登陸,只見那虯鬚大漢一手握櫓,一手背在身後,仰面望著天上明月,似在思索什麼事情一般。

  傅玉琪緩步走到他身側,叫道:「大師兄──」那虯鬚大漢低下頭望著他微微一笑,背在身後的右手,慢慢移扶在他左肩頭上,臉上滿是關懷之情。

  陸天霖冷眼旁觀,發覺那大漢眉宇間浮現著一層淡淡的憂傷,雖然帶著笑意,但那憂傷並未被笑意掩遮。

  只見傅玉琪提手作勢的和他比劃了一陣,那大漢始終微笑著搖頭。兩人比手作勢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,還未停止,方雲飛看了一陣,低聲對陸天霖,道:「大哥,這人很怪,你和他比劃手勢時,他似乎甚為厭惡,怒形於色,似乎就要發作,但卻和琪兒談得甚是起勁了。」

  陸天霖回頭啊了一聲!又轉臉觀察兩人手勢。

  原來他正在用心猜想兩人比劃手勢的含意,根本就沒有聽到方雲飛說的什麼。

  又過了一刻工夫,兩人才停下手勢,傅玉琪轉身走到陸、方兩人身側,笑道:「我大師兄說怕那蜈蚣毒性很重,要我和他一齊回去見師父,看看是否中了毒。」

  方雲飛笑道:「你陸伯父號稱『聖手醫隱』天下名醫無出其右,你怎麼捨近求遠。」

  傅玉琪道:「小侄運氣迫毒之後,已不再有難過之感,那靈蛇寶和我恩師未來關係很大,小侄在離山之時,恩師曾再三諄諄相告,囑小侄無論如何要把那靈蛇寶取到手中,小侄身受恩師教養,此次初受遣差,就不能完成師命,實無顏回山去見師父,是以,小侄想放舟追趕二女所乘雙桅巨船,拚得一條命,也要把那靈蛇寶取到手中。」

  陸天霖臉色十分嚴肅的問道:「你大師兄怎麼說呢?」

  傅玉琪笑道:「大師兄愛護小侄心切,堅主要小侄回山去見師父一次,看看是否中毒,然後再追到『九陰蛇母』巢穴,去奪取靈蛇寶,但小侄此刻毫無異樣感覺,似無回山去見恩師必要。」

  陸天霖搖搖頭,道:「你大師兄說得不錯,那『金翅蜈蚣』是世間奇毒無比之物,即是深山大澤之中,也很少見到,那樣大的『金翅蜈蚣』更是絕無僅有,你因內功精湛,雖然中毒,一時間也發作不了。待我們棄舟登陸後,找處客棧住下,我詳細給你查看查看,如果身上餘毒未盡,那就得早些治療。」

  傅玉琪笑道:「剛纔我確似中毒一般,胸中如被什麼東西堵塞一般,想嘔吐,卻又嘔吐不出,但經小侄運氣迫毒之後,全身氣血暢通,完全和平常一樣,毫無異狀。」

  陸天霖嘆道:「琪兒,你大師兄勸你的話,實是金玉之言。他雖然受人暗算,落得殘疾,但他要比你見多識廣。要知那『金翅蜈蚣』是天地間極少遇見的奇毒之物,專以各種毒蛇作食,腹中百毒混雜,咬中人後,最是難醫。像那等巨形之物,更是見所未見,既能噴出毒霧,恐已是百年以上毒物,你雖得曠世良師真傳,但也不能有絲毫大意,需知眼下一不小心,即將遺害終身,伯父略通醫理,絕非危言聳聽,我們登陸之後,找處客棧住下,讓我給你詳細看一下再說。」

  傅玉琪皺起兩條劍眉答道:「琪奉了恩師令諭,來奪取靈蛇寶,如今靈蛇寶未取到手,琪實無顏歸見恩師。」

  陸天霖笑道:「那雙桅巨船順流順風而下,恐已到十里之外,你現在就是想追,祇怕也追不上了!」

  傅玉琪微微一嘆,不再爭辯,當先躍離小舟,那知他這微一用力,突覺一陣頭暈,腳落實地,身子搖了兩搖,不禁心頭一驚。

  這雖是瞬息之間,但已被陸天霖等看到,三個人先後躍上岸來。

  那虯鬚大漢,右手一伸,抓住了傅玉琪一隻手臂,滿臉焦急神色,只苦於講不出話。

  上弦月光輝如水,反照在傅玉琪英俊的臉上,陸天霖藉月光望去,只見他眉宇間隱隱泛引一層黑氣,輕皺著兩道劍眉,看樣子似很難過。

  「聖手醫隱」低聲問道:「琪兒,你覺著哪痛苦?」

  傅玉琪淡淡一笑,道:「只微微覺著頭暈,大概等一會就會好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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