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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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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无心沉吟半晌,方自长叹道:“除我之外,便是这秘窟里已遭毒手之人。” 妙雨目光炯炯,道:“居于上面茅舍中那三家老幼,自也知道此间隐秘,那老幼数十人中,难道就无人泄露机密吗?” 任无心苦笑道:“那三家老幼,一共也不过只有七人,而这七人──这七人──”他似是不愿说出这七人之事,长叹一声,又自停口。 妙雨却丝毫也不肯放松,目光凝注任无心,沉声道:“这七人又如何?” 任无心缓缓道:“有三件事可保证这七人万万不会投靠于南宫世家。” 妙雨道:“哪三件事?” 他似也觉出自己逼问太紧,面上不禁露出歉然之色,但为了今后唯一生存之机,却又不得不问。 任无心垂下眼帘,缓缓道:“这七人未入谷前。都受过南宫世家之摧残迫害,对南宫世家怨毒之深,并不在你我之下。” 妙雨心念一闪,喃喃道:“入谷之前──曾受南宫世家之迫害──他三家若是普通贫民,南宫世家又怎会迫害于他?” 任无心避而不答,自管接道:“这七人天性淳朴,从来不问武林间事,也不懂武功,更不知我方与南宫世家势不两立之事,即使有了告密之心,也不知如何告法。” 妙雨暗暗忖道:“不错,这七人若根本不知南宫世家与我方争斗之事,便也不会知道告密有利可图,便万万寻不出个告密的理由──”口中道:“不知那第三件事又是什么?” 任无心又自默然半晌,一字字缓缓道:“这七人未入谷前,都已成了残废,平日走动,已极是困难,更万万无法爬出谷去。” 妙雨身子一震,亦自缓缓垂下了头去,面上泛出悲痛愧疚之色。只因他如今方自发觉,自己竟逼着任无心说出了一件他久已埋藏心底。永远都不愿想起,更不愿说出的事。只因他将任无心所叙三件事。前后连贯,方自发现一个秘密。 任无心抬起头来,目光深深凝注着他,一字字道:“你懂了吗?” 妙雨垂首道:“我懂了。” 任无心目光瞬也不瞬,道:“如此说来,那七人是绝无告密之可能?” 妙雨道:“是!” 妙法、妙空面面相觑,一时间,竟是猜不出妙雨与任无心对话间之含意。但转瞬间,两人心头灵光一闪,便已了然,暗暗忖道:“瞧任相公之神情,听他之言语,莫非是他令人伪冒成南宫世家门下,在那三家老幼入谷之前,将他们伤成残废,好教他们对那南宫世家大生怨毒之心,永远难以忘怀。” 他们实未想到忠诚慈厚之任无心,也会使出这般冷酷无情之手段来。但两人转念一想,又不禁暗叹忖道:“古往今来,成大功立大业之人,又有那一个不是只求达成目的,不择手段?何况任相公虽令这些人身子伤残,却仍保他们衣食之无虑,用心之仁慈,实已较一些枭雄人物,还胜多倍。”一念至此,又自释然。 只见妙雨仍然步步紧逼,问道:“此间之秘密,除了任相公与这些人外,真的便无人知道了吗?” 任无心双眉紧皱,摇了摇头,道:“这──” 妙雨不等他说出话来,接口又道:“此事关系颇大,但望任相公三思而后言。” 任无心亦自沉吟了半晌,长叹道:“人世之间。确已无人知道了。” 妙雨亦自紧皱双眉,诧声道:“此话怎讲,莫非知道的人,已不在人世之间?而在人世之外,有人知道此秘密?” 任无心道:“──不错,人世之外,死谷之中,还有两人知道这秘密。” 妙雨道:“这两人是否──” 任无心冷冷接口道:“这两人乃是传我武功,授我智慧之恩师。” 妙雨怔了一怔,愕然道:“弟子失言了。” 任无心缓缓道:“令我不顾一切,与南宫世家争战到底的,便是这两位老人家,助我筹集银两,邀集助手,使我能有力量与南宫世家争战的,也是这两位老人家,当今世上纵然人人俱都相助南宫世家与我为敌,这两位老人家,亦是万万不会的。” 妙雨默然垂首,再不说话。 任无心仰天长叹道:“我翻来复去,再三思索。除我之外。实再无别人能将此地之机密泄露,我──我委实自己都已不能信任自己,又怎能怪得了别人来怀疑我──”说到后来。语声已悲嘶。正是英雄末路,途穷日暮,令人见之鼻酸。 *** 且说百维藏起密令,微一迟疑,想起密令中曾令那取令之人,观察任无心之行踪,当下便将身穿之月白内衣。撕了一衫角,又寻了段焦木,以衫角为纸,以焦木代笔,一面思索,一面写道:“任无心已入回声谷,随行者有武当四道人、玄真、百维,还有两人似已负伤,确然身着平常布衣,远远望去,却似乎与少林罗汉堂中那百护、百卫两人有些相似之处,只是属下未能确定。” 他面上泛起一丝得意之笑意。微一寻思,接着又写道:“百维伤势似是更重,非但手臂已成残废,步履亦是十分艰难,其人纵已有反叛我方之心,但谅必已不足为害。” 写到这里,百维神情更是得意,他如此写法。自是要南宫世家不再注意于他,他便可身骑墙上,左右逢源,伺机而动,择利而投。只见他接着写道: “玄真似已被任无心点住穴道。但又似故作如此,自始至终,潜伏在车厢中不出。任无心神情忽而是精神抖擞,忽而是无精打采,也令人捉摸不透。唯有那些武当少年道人,一个个俱是精神饱满,活力充沛。看来最是扎手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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