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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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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维沉肃的面容,已微微发红,突然一把抱住那少女的肩头,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亲。不亲还倒罢了,这一亲之下,百维顿觉心房跳动加剧,一颗心似是要跳出腔外。那知乌衫少女身子一扭,却从百维怀抱中溜了出去,咯咯娇笑着,扭动腰肢,跑出祠堂,突又回首娇笑道:“我叫莲儿,你以后可以唤我的名字。” 百维呆在当地,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。只听莲儿娇媚的语声,又在祠堂外传来,道:“快走呀,夫人已等得着急了。”百维定了定神,一掠而出。 但见莲儿纤细的腰肢在前面婀娜扭动,不时回过头来,嫣然一笑。百维垂首跟在她身后,竟是心旌摇荡,难以自主,越发不敢抬头。两人一先一后,飞步而行,这道貌岸然,长须如雪的高僧,竟似已变做那笑厣如花,娇腰如柳的轻俏少女之跟随从人一般。 举目望去,只见前途更是荒凉,又走了盏茶时分,便是一片广阔的荒坟之地。几株枯树,伴着垒垒荒坟,一眼望去,但觉天地间,充满肃杀萧索之意。遍地枯枝荒草,颓败的坟墓中,不时可看见腐朽的棺木、凄凉的白骨,显然,埋葬在这片坟地中的,俱是远离亲人,流浪天涯的断肠孤客,是以坟墓纵然颓败,也无人理睬。 莲儿穿行在荒坟之间,神情却似丝毫无动于衷,面上也仍带着笑容。只见她身形三转两转,突然走入四座荒坟中,其间竟有一片打扫的十分整洁的草地,草地上竟还放着一张八仙方桌,桌上满布佳肴美酒,还有两副杯筷,不但装酒放菜的银器,精致贵重,就连盘中的菜,也还冒着热气。 但放眼望去,四下却绝无人迹,也不知这酒菜桌椅是从那里来的?荒坟之中,突然见到这般精皿美宴,更令人觉得有说不出的奇诡恐怖!百维顿住身形,但觉指尖微微有些发冷。 莲儿却回身笑道:“夫人知道你远来辛苦,是以先备好酒菜为你洗尘,快坐下吃吧!”自己当先坐下,持起银壶,斟出了两杯美酒,百维只得在她对面坐了下来。莲儿举杯道:“这一杯是恭祝太夫人万寿无疆,你该喝了。” 百维沉声道:“是!”举杯一饮而尽。 莲儿又斟满一杯,举杯笑道:“这一杯乃是祝四夫人身子健康,你也该喝了。” 百维道:“自然要喝的!”又自干了一杯。 莲儿道:“第三杯乃是为了预祝本门大事成功,威霸天下,你更该喝了。” 百维接过酒杯,立刻饮尽,只因莲儿说的这三句话,他纵然有心不喝,亦是有所不能。 莲儿一手持壶,一手将凳子搬了过来,坐在百维身畔,纤纤玉手,搭上了百维的肩头,曼声吟道:“劝君更进一杯酒,莫道妾意薄如柳──”吟声委婉柔媚,有如破瓜少女,初诉衷情,又有如思春少妇,帏下低语。 百维只听得心弦一阵荡漾,忍不住转首望去。淡淡的日色下,但见莲儿秋波深如海水,黑黝黝、亮晶晶的看不到底,当真可令天下豪杰,都坠入其中。那肤色更有如胭脂粉玉,吹弹得破,柳眉半敛,似颦似笑,樱唇半张,又似在渴望── 百维要待不去瞧她,却又忍不住,伸手去拿酒杯,手掌已微微颤抖。莲儿媚笑一声,春葱般的手指,轻搔百维的面颊,樱唇附在百维耳畔,柔声道:“你为什么不瞧我,难道我生的不美吗?唉!我的心跳的好厉害,你──你不信来摸摸看。” 百维咬紧牙关,暗暗忖道:“我离开了南宫世家已有数十年,那时南宫世家第三代少主人也不过还在髫龄,如今算起来,我在南宫世家中的地位已然极高,我必需自重身份,要他们看重于我,到了大功告成之日,我方可于天下武林中占一席之地,这数十年来,我与南宫世家内府虽然保持着联络,但被内府中夫人召见,今日却是首次,我若在今日便不能把持,岂非要被别人轻贱,是以万万妄动不得──”他想来想去,只觉身畔虽有佳人投怀送抱,自己却也只有勉强忍住。 但心念转动间,丹田中已有一股不可抗拒之热力,直冲而上,他那冷漠苍白的面容,已被这股热力,热的变了颜色。莲儿眼波流动,瞧着他神色的变化,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,整个身子,都已偎入了百维怀中,樱唇微启,轻轻咬住了他的耳珠。 百维但觉得口干喉燥,头脑晕眩,丹田中之热力,也越来越强── 莲儿娇躯扭动,媚眼如丝,颤声道:“我──我要──” 百维双目之中,渐渐发出了火焰般的光芒,终于再也忍耐不住,反身一把,抱住了莲儿,有如温香软玉,微微颤抖着的娇躯。莲儿嘤咛一声,抬手抱住了他火热的身子── 此时此刻,世上万事万物,俱已都不再放在他心上,四下阴森凄清的荒坟白骨,也似都变成了甜香绮丽之罗帏绣帐。剎时,两人便都已滚在地上,轻轻的呓语,断续的呻吟──天地间似已充满了春意。 但四面荒坟之中,却不住有人影闪动,俱是满身黑衣,身法飘忽,只是百维却是一无所觉。忽然间,四条黑衣大汉,健步如飞,抬着一顶四面垂帘之软轿,直闯而来。 一个青衣少女,步履轻盈,走在软轿前,她容颜之美,与莲儿有如春兰秋菊,难分轩轾,但美丽的面容之上,却带着一种冷漠而孤傲之神情,一双秋波,也是冷冰冰的毫无暖意。 百维神智似已完全迷失,竟丝毫未曾觉察这五人一轿的到来。青衣少女冷冰冰的目光一转,面上仍是冷漠而无表情,一字字缓缓道:“五夫人到!”语声虽缓慢,但尖锐嘹亮,刺人耳鼓。 莲儿这才似突然觉察,双手一推,将百维身子推得直飞出去。百维在地上连滚数转,滚到一座荒坟旁。坟后突然窜出一条黑衣大汉,手提一桶冷水,往百维头顶直浇了下去。 百维身子一震,神智陡然清醒,凌空一个筋斗,倒跃而起,顺手抓起一件长衫,套在身上,心里又是惶急,又是羞惭,赤足站在草地之上,一时间当真是手足失措,不知该如何是好? 青衣少女瞧也不瞧他一眼,只是冷冷地望着莲儿。莲儿手忙脚乱穿起衣衫,低垂着头,也似骇得胆战心惊,不敢说话。 青衣少女冷冷道:“莲儿,你好大的胆子,明知道夫人要来,还敢如此,若是夫人不在眼前的时候,那岂非要翻了天吗?” 莲儿垂首道:“菊姐──我错了,但──但这也不能怪我呀!全是──全是──”偷偷瞧了百维一眼,接道:“全是他强着我。” 青衣少女目光冷冷一扫百维,冷冷哼了一声,转身面对软轿垂帘,缓缓道:“回禀夫人,百维大师已到这里!” 百维面上阵青阵白,莲儿说他,他也不能辩白,此刻听得这百维大师四字,心里更不知是何滋味,满头汗珠,滚滚而下。 只听软轿垂帘中有人道:“百维大师?谁是百维大师?可就是三十年前,本门派去少林寺卧底的粉面狐殷智吗?” 青衣少女道:“是!” 软轿中人冷冷道:“殷智,三十年来,你初次被召,就敢诱奸本门中的婢女,莫非不怕失了身份?”话声虽然清脆动听,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威势,令人不能仰视。 百维水淋淋站在地上,本已狼狈不堪,此刻听得这几句话,心头顿时有如被尖针所刺,面红如血,再也抬不起头来。软轿中人又已唤道:“莲儿,你过来!” 莲儿拜伏在地,膝行到了软轿前,颤声道:“夫人,莲儿在这里──” 轿中人冷冷道:“我令你好生接待于他,却不是要你以肉身布施,你如此做法,实已将南宫内府之贞节清誉,毁于一旦,犯下的何等大罪,你可知道吗?”语声越来越是冷峭威重。 莲儿伏地道:“婢──婢子知──错了,但──”突然双手抓紧了轿杆,痛哭着道:“但──但是他武功既强,力气又大,他──他要──婢子纵然拼死,也不能反抗。” 百维心中羞愤交集,再也忍耐不住,嘶声道:“好──好个刁猾的贱人,你──你竟敢血口喷人,方──方才你──” 轿中人冷笑一声,接口道:“莫非是莲儿看中你少年英俊,反来强奸你不成?” 百维心头立刻又似被刺了一针,面色更红,结结巴巴,却说不出半句话来。 轿中人道:“莲儿,你既已知错,且退下一旁,静候发落!” 莲儿掩面道:“遵命──”膝行到一旁,似又忍不住伏地痛哭起来。 轿中人冷冷唤道:“殷大侠!” 百维连忙道:“夫人如此称唤,属下怎敢克当。” 轿中人道:“你数十年前,便已投入我南宫世家,那时你已被仇家重伤,九死一生,我祖婆大人救活了你,你这才感恩图报,为我南宫世家,投身嵩山少林寺卧底,数十年来,你不断将少林寺之秘密消息与不传之技,设法传送出来,功劳可算不小,我年纪还轻,实不敢以下属之礼相待于你。” 百维垂首道:“不敢!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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