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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三


  任无心目光闪动,凝注着他,一字字缓缓道:“她虽非南宫世家第五代主人,却是南宫世家第五代寡妇!”说话之间,他目光始终未离对方面目,似是要查看这神秘的独臂之人听了这话后,神色有何变化。

  只见那独臂之人面色果已大变,口中喃喃地道:“寡妇──寡妇──”突然大喝一声,道:“那──南宫世家第五代主人,莫非也已死了?”

  任无心颔首叹道:“不错!”

  独臂之人厉声道:“他是如何死的?”

  任无心缓缓道:“雨夜之中,被人路劫而死,对方俱都是蒙面人,但究竟是些什么人,时至今日,江湖中还是无人知道。”

  独臂之人身子一震,目光中倏然现出怨毒、悲痛、凄凉──等情感混合而成的奇异光芒,虽在如此黑暗之中,任无心还是瞧得清清楚楚。只听他口中呓语般喃喃说道:“无头公案──又是一段无头公案──”

  任无心目注着他,缓缓道:“不错,南宫世家数代主人之死,俱是无头公案,这几人俱都死的不明不白,含冤地下,江湖中正不知有多少人在为他们扼腕叹息,但愿这真象有大白之日,只是──奇怪的是,那南宫夫人非但不愿从中相助,反而──”

  独臂之人突然大喝一声道:“住口!”

  任无心目光又一闪,但终是顿住语声。

  只见那独臂之人两道凄厉的眼神,已望到他身上,一字字缓缓道:“你未骗我?那人真是南宫世家的寡妇?”

  任无心点了点头,还未答话,那独臂之人已仰天狂笑起来。他笑击中所含的怨毒之意,更是令人听了不禁为之胆战心惊。

  只听他狂笑着道:“瞧她为了你的生死之事,那般关心,想来你与她两人之间,关系定必非浅。”

  任无心愕了一愕,道:“这──这──”

  独臂之人笑声突顿,厉声道:“你既已知她乃是别人家的寡妇,为何还要与她──与她如此不干不净?可知饿死事小,失节事大?”

  任无心赔笑道:“在下仅与田姑娘一路同行,始终以礼相待,怎谈得上失节两字?”

  独臂之人仰天狂笑道:“嘿嘿,好一个一路同行──哈哈,好一个以礼相待──”笑声又顿,戟指大骂道:“恶奴,你可知道瓜田李下,蜚短流长,别人若是知道你两人如此,纵然无事,也变做了有事──恶奴!你自命侠义道之人,可知道已在无形中坏了她的名节?”

  任无心只被他骂得满头俱是冷汗,既不能默认,更不能分辩。忽然间,心头一动,暗暗忖道:“此人自称早已不愿多管人间闲事,却又为何为了此事这般激恼,其中想必大有文章。”一念至此,当下冷冷道:“阁下如此关心南宫世家之事,又那般熟悉南宫世家之武功,莫非──阁下也与南宫世家有什么关系不成?”

  独臂之人面色又一变,怒喝道:“这般不仁不义之事,天下人听了俱都要管,何况老夫?你方才虽对老夫有些恩情,但老夫此刻还是少不得要教训教训你这不仁不义的恶奴!”恶奴两字出口,他已抛去了掌中长刀,独臂亦已随之挥出,但见那蒲扇般大小的手掌,五指箕张,黝黯中望去,当真有如云雾中探出之毒龙利爪一般。

  任无心早知他武功深不可测,此刻怎敢有丝毫大意,身子一侧,避开了这一抓,右臂随之挥出,先行封住了对方之后着,口中急呼道:“你我是友非敌,阁下何苦出手?”

  独臂之人冷哼一声,也不答话,竟似定要将任无心教训一番,方能出了胸中怒火。但见他独足频点,身形展动,霎眼间便已攻出数招,非但招式奇诡繁复,缤纷错落如风中狂絮,身形之展动,更是迅急无俦。只因他只剩下一腿,下盘功夫,自不如常人稳固,便只有以迅快的身法补其不足。

  任无心更是惊奇,暗暗忖道:“此人听了田秀铃乃是南宫世家中的寡妇,便对我如此苦苦相逼,他若非与南宫世家有密切关系,怎会对此事如此恼怒?莫非他真的竟会是他吗?”

  但高手相争,情况是何等危急,怎容他多加思索。只见对方掌影满天而来,虽是虚多实少。但若不加闪避,虚招便立时变做实招,正是虚虚实实,人所难测。任无心唯有凝神卓立如山。以不变而应万变!

  他见那独臂之人出手之时,先已抛去了掌中权充拐杖的长刀,便猜出这独臂人掌力上必有独到的功夫,使了兵刃,反不称手。此刻他但觉独臂人掌势未至,那强劲的风声便已刺骨而来,便知道自己所料非虚,是以防守更是严密。

  要知任无心直至此刻,仍不愿伤了对方,是以直到此刻仍未发出一招攻势。只见那独臂之人虽只剩下一手,但出招之间,望之却有如千百条手臂在一齐舞动。虽只仅剩一足,但身形展动间却丝毫没有不便,反而更见灵幻。突听独臂人大喝一声,竟飞起一足,自缤纷的掌影中穿出,直踢任无心胸腹。

  任无心再也想不到这仅只一腿之人,还敢施展穿心腿此等凶险的招式。残废之人竟敢施展腿法,腿上自必有过人的功力,而此等腿法,本是要令人避无可避,闪无可闪。

  任无心骤出意外,纵有通天本事,在这狭窄之地,也不知该如何闪避。若是硬接他这一招,则双方胜负之判,其中必有一方,要受损伤。

  任无心既不愿被对方所伤,在这瞬息之间,眼见对方一腿飞来,他心中委实不知该如何是好?

  ***

  高手相争,固是瞬息千变,江湖风云,又何尝不是波谲云诡,变化万千。

  自从任无心布下疑阵,骗过了南宫世家对那些当代名医之搜索,与田秀铃结伴西去,夜上终南,大意受伤,入棺诈死,荒祠夜斗,田秀铃巧遇独臂人,任无心死里逃生,慕容飞在劫难逃,任无心伤愈回醒,入死谷,见奇人──至今已有四十余日。

  这四十余日时光,在常人平凡庸碌的生活中,并不算十分长久,也不至引起如何巨大的变化。但在武林之中,却已足够发生许许多多惊心动魄之事。何况今日之江湖,正值危机四伏,杀气腾腾之际,短短一日时光中发生的变化,已可令武林局势完全改观,何况四十余日这般漫长!

  这一场激战虽未暴发,但江湖中无论黑白两道,上上下下,只要见闻稍广之人,都已隐约知道,将有惊天动地之事发生,是以人人俱在瞩目着此一激战双方的动态,他们自忖能力,虽不敢轻易投身于此一战役之中,但对此战之关心,却是人同此心,无一例外。

  令人惊异的是,这一触即发的战事,在这四十余日之中,表面看来,竟似无丝毫变化。

  南宫世家庭院深沉,终日紧闭着门户,竟看不到有任何武林人士出入其中,至于那五位神秘的寡妇,武林中人更是至今,还无人见过。

  而少林、武当等名门正派的长老,更似已完全绝迹。有些好事之人,忍不住去寻这几派中的门人弟子加以询问,但纵是他们之至亲好友,只要询及此事,他们便立刻掉首不顾而去。使得此一战役,在人们眼中更平添许多神秘之色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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