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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九


  程青阳似无可奈何地嗫嚅道:“事实上也是如此,前辈年高德重,成名之时我那记名师父全无忌尚未呱呱落地,叫晚辈如何置理!”

  房山铭望了程青阳一眼,道:“巧舌利嘴,难怪全无忌会看上了你。”

  这时,厨子提着食盒匆匆入来收拾盘碗,笑道:“房老先生,宫廷内史驾临,学生们均静坐在书房,听说尚须召见各房教习老师,老先生稍时尚须筹思如何应对说话!”

  “宫廷内史!”

  房山铭诧道:“不知为了何事?”

  继而摇首一笑道:“老朽这大年岁,作客偶经,又非正式教习,老朽何能与他见面?”

  厨子笑道:“凑巧山长已将老先生之名列于名册上,恐无法推卸呢!这位内史年岁甚轻,翩翩俊美,才华又高,山长赞誉备至?”

  说着收清碗盘离去。

  程青阳耳闻宫廷内史是个俊美如玉少年,猜测必是舒翔飞,不禁心中暗喜。

  拘魂学究房山铭心如乱麻,暗忖自己为了避免形迹暴露,欲隐匿在此岳麓书院暂且栖身,徐作东山再起之计,不料老来运背,若宫廷内史盘问自己,万一露出破绽如何是好,猛萌逃念,面色一变,忙道:“小娃儿,我们快走!”

  说时一脚已迈出房外。

  程青阳忙道:“晚辈不能走!”

  房山铭不禁面色微变,诧道:“你为何不能走!”

  程青阳满面疑惑之色道:“难道前辈竟然忘怀了晚辈被点了逆穴,走出百步必口喷黑血而亡,俗话说得一点不错,好死不如恶活,所以晚辈不能走!”

  话声一顿,又道:“前辈因何惧见那宫廷内史?”

  拘魂学究房山铭正欲伸手解开程青阳被制穴道时,眼角忽瞥见远处已现出山长走来身影,忙道:“老朽外出有事,去去就来,你在此等候老朽就是!”

  身形一闪便自无踪。

  程青阳目光锐利,远处已现出山长与舒翔飞身影,山长在前,舒翔飞在后,逐屋停留,不时出入,谈笑自如,神态甚为

  亲切。

  舒翔飞身着一袭箭衣,锦蓝绿白,风凤交飞,束袖粉靴,紫云嵌肩,宛如敷粉何郎,英俊如玉。

  程青阳虽是小小年岁,也不禁为之心仪神往,暗道:“难怪淑莲姑娘一见倾心!”

  只见二人并肩走来,山长望了程青阳一眼,道:“房老先生呢!”

  程青阳答道:“世伯因事外出,不知何时才能返回!”

  舒翔飞泛起一丝失望了之色,道:“方才闻得山长推誉房老先生刑名钱粮之学,一时无两,在下特来聆请教益,不料缘吝一面,山长请便,在下与这位小兄弟随便闲谈,一俟山长准备就绪,意欲今晚离此转往匡卢白麓书院。

  山长闻言抱拳一揖,道:“如此老朽失陪了!”

  程青阳目睹山长离去已远,张口欲言。

  舒翔飞伸手扶住程青阳肩上,蔼然笑道:“小兄弟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  程青阳憬然悟舒翔飞防房山铭暗中窥视,忙答道:“我叫扬青和?”

  舒翔飞又问何处人士,多大年岁,家世情形!

  程青阳据实回答。

  舒翔飞拉着程青阳走入房内,朗笑道:“房老先生即是小兄弟世伯,谅小兄弟学富甚渊,在下意欲考你腹中所学如何?”

  果然老贼拘魂学究房山铭隐在暗处,见状不禁心情一宽,忖思程青阳于他并无所用,带着反而累赘,只是他无法再留在岳麓书院,恐贻不测之祸,心念一定,疾掠离去。

  舒翔飞忽闻墙外飘送一声尖锐呼哨声,和房山铭已去,忙道:“小七,你是否为那魔头点了逆穴!”

  程青阳答道:“不错,这魔头并无杀害小化子之意!”

  舒翔飞哈哈一笑,道:“你如仍着丐帮服饰,此刻你我已是幽冥路隔了!”

  说着解了逆穴,接道:“你速速离去,与贵帮门下会集,在下尚须与山长道别!”

  言毕迳自飘然出室而去。

  程青阳定了定神,鼻中哼着山歌,扬长走出,转眼身影消失在岳麓书院外。

  三星茶园买卖兴旺,人声如潮,店小二迎进送出,端茶送酒,叫喊看座,忙碌不堪。

  拘魂学究房山铭离了岳麓书院后,只觉身似无主游魂般不知何去何从,竟不由自主地望三星茶园走来。

  店小二迎着,哈腰笑道:“老先生又来光顾啦!不是小的夸口,长来长往的老主顾多着呢,有一街坊邻居五十年从无间断,小店的荷叶蒸牛肉已上了瘾头呢!”

  嘴上不停地说话,一面领着房山铭走向楼座。

  房山铭吩咐小二随便送上酒菜,价钱不拘。

  店小二喏喏连声而退。

  拘魂学究房山铭为了不知何去何从忧心如焚,他乃成名人物,树大招风,名高身危,又不甘屈居人下,不禁暗暗叹息。

  店小二送上一笼鲜辣荷叶粉蒸牛肉,一盘九转肥肠,另两盘虾肉馁饼及酱爆蚕豆,一壶远年陈汾。

  拘魂学究房山铭昔年已是三星茶园座上常客,见送来的莱肴俱是拿手好莱,陈纯芳香袭鼻,不禁酒与大发,独自一人浅酌慢饮,暂把一切烦恼置诸脑后。

  他不知坐了多久,栏外暮蔼苍茫,三星茶园已掌了灯,忽见迎面坐下一个四旬上下黑衣带刀劲装汉子,目注自己,笑道:“在下骆万年奉了家主人之命,邀请房老前辈前往一叙。”

  拘魂学究房山铭不禁面色大变,道:“你家主人是谁?为何识得老朽在此?”

  骆万年恭谨答道:“家主人名诸葛明,乃神君荀异传人,有主人闻知房老前辈与神君相交莫逆,是以遗在下前来相邀。”

  神君荀异即是三尸魔君,美其名神君而已,拘魂学究房山铭一听荀异之名,不由暗感骇然,眉头一皱道:“神君怎不亲自前来?”

  骆万年道:“神君说倘他亲身前来必形迹败露,反为不美,故命在下前来相请!”

  他与三尸魔君荀异在昔日纵横江湖时相处得并不融洽,表面相互恭维,其实暗中积不相容,势若水火,无如俱被囚在金霞宫,同仇敌气之下又因日夕相处,切磋武功并筹思脱困之策,如此年复一年,壮志消磨殆尽,彼此同病相怜,日久谊生,此刻听得荀异相邀,不禁煞费踌躇,只觉独来独往惯了,不甘屈居人下,沉吟良久,道:“神君与贵上现在何处?老朽此刻尚在守候一位朋友,事了定当端诚拜谒!”

  骆万年道:“敝上现寓潇湘客栈,在下立即禀知恭候前辈光降。”

  言毕离座立起,抱拳一拱转身下楼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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