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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四


  北国原野,茫横无际,但见青帐摇翠连天皆碧,万陌千畴,若隐若现。

  斜阳一抹,微月当头,他已纵骑登临在芦沟桥上,河水呜咽,岸柳摇丝,龙播虎踞之燕竺尿城在望。

  俗说:人不亲乡亲!此刻的李仲华心情与离开茄竺界时大不相同,一种极为熟稔之泥土芳香直冲入鼻,只觉分外亲切,与桥上行人目光相触,却有说不出的舒酣滋味在内;他脸上迷人的微笑益发开朗了,目中散发出湛然光辉。

  李仲华策骑缓缓进入城门,只见夜市方兴,华灯如昼,车水马龙,游人如蚁,肩摩踵接,喧哗嚣耳。

  他入得内城而去,马蹄敲击青石板大道,音响“得得”脆亮,七拐八弯,转进一但见他走在一家八字门墙门百,将峦头收住下鞍,门首介立着一双带刀武师,见状走了过来,抱拳笑道:“公子找谁?”

  李仲华含笑答礼道:“敢问龙大人在家吗?有劳兄台通禀求见,在下姓李,家父入枢吏部尚书。”

  那人不由大惊失色道∶“原来是李尚书二公子!龙大人正巧散值返回,公子,小的走前引路。”

  李仲华道声:“不敢!”

  那人如飞跨入,传声通报入内。

  李仲华一踏入院中,即闻厅内龙飞玉扬出洪亮大笑声道∶“公子真是信人!”

  话声中龙飞玉已大步跨出,握住李仲华双手,上下打量了一眼,见得李仲华行囊在身,不禁惊诧道∶“公子尚未返转府上麽?尊大人对公子想念得紧。”

  李仲华微笑道∶“三塔寺一别,大人身体可好?学生一诺千金,自然全信全终才是。”

  龙飞玉大笑道∶“老朽糙皮粗骨,睡得着,吃得饱,就算极好了。”牵手并肩走入大厅落坐。

  三句话寒喧完毕,龙飞玉就问起玉杯之事。

  李仲华颜色突然一正!道:“幸不辱命,玉杯已完璧带回,不过学生有一事斗胆相求,倘大人不动怒,学生方可道出。”

  龙飞玉不禁一征!道:“公子有话,请说出。”

  李仲华略一沉吟,低声说出戴云山少山主怀恨牟承彦之事,并言四海升平已久,天下归心,似牟承彦此种小人身在君侧,极为愤事,江湖人物大都重仁尚义无国无君,万一为了牟承彦引起一场弥天浩劫动摇国本,真乃不智。

  龙飞玉闻言,不禁长叹一声道∶“老朽怎不知此?牟承彦位在老朽之副,窃握权柄,气焰薰天,炙手可热,他已不把老朽放在眼中!结引羽党,已成分庭抗立之势……”

  说此略略一顿,眼中射出烂然神光,沉声说道:“老朽非热中权位的人,只是他太不像话了!就拿玉杯之事来说,他即用此借口,多端暗中陷害排挤;幸亏多格亲王知道老朽为人,不然老朽早身首异处了。”

  李仲华听他们两人已成水火,遂正色道:“只要大人不见罪,学生独自将洋承彦擒往戴云山。”

  龙飞匡忙道:不可!牟承彦并非普通人物,也可算是朝廷命官,且让老朽设法,包在老朽身上。”

  李仲华大喜从怀中取出翠云杯双手递与龙飞玉手上。

  龙飞玉陡泛喜容,双手接过,揭盖略一审视收置怀中,低声道:公子有所不知,三塔寺公子应允二月之内送回玉杯,老朽即揣回燕京,率带侍卫有半数为牟承彦心腹,老朽一一暗中出手点毙不使外泄,即是老朽心腹也有三人命他们慎藏不露,只带回两人,暗禀亲王推称窃杯之人已渐入伏网,宽限三月必可追回原物,逾限立即将老朽处死,但请亲王应允不将消息外泄。牟承彦对心腹党羽之死,已起疑心,不时追问老朽为何不出京追捕窃贼?老朽冷笑答称,我自己的事自我来安排,总不成还要请教于你?他唯偌偌而退,但已瞧出他怀恨於心,无时不刻不在注意老朽。”说时,含有深意地一笑道∶“这一点公子做得天衣无缝,江湖上只知玉杯在一姓李的少年身上,但不知是吏部尚书的二公子,可见公子在武林中人缘处得极好,自动替公子隐瞒,老朽还在耽心那时三塔寺中,耳闻老朽说破公子来历的不在少数,俗语道∶防犯于未然!只此一端,已属难能可贵……”

  谈叙未了,忽闻有人在外传报∶“牟大人到。”

  龙飞庄面色一变,忙道:“公子速将行囊取下,入内漱洗。”附耳说了两句。

  李仲华领首飞步跨入後厅内,龙飞匝亦大步迈向厅外,口中“呵呵”大笑。

  只见牟承彦慢步走来,面上堆起愉悦的笑容。

  龙飞玉明知他是虚情假意,但官场有若演戏,也不得不以假做真,大笑道∶“牟贤弟,今儿个甚麽风吹了来?”

  牟承彦微笑道∶“一来拜望大人,二来梢个信与大人知道。”

  龙飞玉见他眼中泛出一抹神秘异光,不禁胸头一震!诧道:“不敢,但不知是甚麽讯息?牟贤弟亲自前来,谅必事关重大。”说时双双入厅落坐。

  牟承彦淡淡一笑道:“其实也没有甚麽事,大人谅早得知,风闻窃取玉杯之人在中州一带。”

  龙飞玉故做漠然无动於衷“哦”了一声,通∶“这厮落在晋南,已成瓮中之鳌,指日便可手到擒来,多谢牟贤弟为龙某耽忧。”

  牟承彦征得一征!道∶“听说这姓李的武功极为卓绝不凡,大人不亲自前去,难免他兔脱?倘大人不愿出京,则属下代为一行。”

  龙飞玉道∶“不必了!十日之後龙某即飞骑赶去,此次莫善遣策,当万无一失。”

  牟承彦微笑道∶“那末属下恭听大人好音便是!”说时眼内神光迸射,道∶“属下在府外见得一骑纯种汗马,千里脚程,甚是罕见,有其马必有其主!属下可望一见其人麽?”

  龙飞玉不禁大笑道∶“牟贤弟这回算是走眼了,这是吏部李尚书二公子乘骑,他不过在龙某面前习了几天拳脚,贤弟还以为是武林中成名人物麽?”

  牟承彦不禁一征!道十就是打死端魁之子的李二公子麽?末出事时曾见过两次,怎麽没听大人说起过授艺之事?”

  龙飞玉笑道:事发之後,官家大怒,李尚书亦因身负纵子为恶之罪,落职待囚,避之唯恐不及,龙某有几个脑袋敢牵连在内?这次由浙返回,拜望我这个不成材师父。”

  牟承彦道∶“何不请出一见。”

  言犹未了,後进厅内慢步潇洒走出李仲华,面带微笑道:“牟大人英风依旧,卫台得意,学生积毁销骨,只道今生难得转回?不想上天眷顾,又能趋晤大人,快何如之!”

  牟承彦眼中神光闪烁,微笑道∶“李公子好说!记得前年开春曾把晤公子,当时都城四公子亦在座,论文说武,绘声绘色,李公子只默默置一词;如今想来,公子倒是其人不露相。”

  李仲华朗笑道∶“学生不过在龙大人跟前,学得一些皮毛而已,怎好登大雅之堂?与其出乖露丑,不如藏拙。”

  牟承彦摇百道∶“龙大人身怀内家绝学,出手投足,无不是旷古砾今,俗说明师之下必有高徒,牟某斗胆,要请公子指点两手。”

  李仲华已知他是猜测自己就是江湖播传李次中,面色惶恐道∶“不敢!牟大人是武林名宿,学生是何等样人?焉能与大人交手?”

  牟承彦不禁作色道∶“可是公子看不起牟某,不屑指教麽?”

  李仲华大为作难龙飞玉老谋睿智,料事如神,已知牟承彦用心,燃须微笑对李仲哗道∶“牟大人一向为人豪爽乾脆,言出必行,他的武功只在老朽之上,也许他借机指点一两手独门心法∶李公子,你就算败在牟大人手上,也不算甚麽丢脸之事!”

  李仲华心念一转,便大笑道∶“恭敬不如从命,牟大人手下留情。”

  牟承彦道∶“那是当然!牟承彦天大胆也不敢损伤公子一丝毫发。”

  李仲华笑得一笑,持袖撩袍跨出厅外差承彦龙飞玉跟出院中。

  两人对立相距五尺李仲华右掌平胸微翻,左手两指并战虚点指点,这是太极门“朝岳归元”架式。

  牟承彦见状暗惊道∶龙飞玉精於太极掌式,莫非他的武技真是龙飞玉所授?”

  当下不经意地右手一摆,道∶“公子,先请出招吧|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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