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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


  声音亦是冰冷,说完把门带上离去。

  裘飞鹗此时才感觉到这间大屋有点奇怪,而且连人也有点诡秘,江湖上怎有这多鬼蜮之处。

  窗外是一处广场,月色泻地成银,映至室内隐约可见室内景物,他拿起火石就在烛台侧猛力一击,生起火花,燃着红烛,理好了被褥,和衣睡下,霍地一掌又将烛焰扇熄。

  连日来迭遭怪遇,现在又是这所怪屋,只觉心绪不宁,又自不能成眠。

  窗外一声声秋虫低鸣,更加重了他的烦乱。

  广场上忽起了宏高的语声:“当家回来了没有?”

  “还没有!”是牛二的声音。

  “奇怪”又是另一人的语声道:“咱们当家的一路返来,离家不远时,隐隐听出前面出谷间传来一种极难听的笑声,当家的面目一变,示意咱们先返庄来,独自寻了去,到这时尚未返转,不要是碰上了难惹的主儿!”

  “胡说!当家的功力生平少有对手,无人敢轻捋虎须,大概撞上了熟人,小叙一番!”

  裘飞鹗忍不住翻身离榻,由窗缝中观望了过去,只见广场上立着七八个魁梧的身形,均是黑巾蒙面,心中只觉猜忖不出是何缘故,他们为何都是用黑巾蒙住。难道做下不可告人之事,防人认出,即使如此,回到居住所在,大可不必这般诡秘。

  忽有人叫道:“当家的回来啦!”

  果然,场中多出一个魁梧的身形。

  有人问道:“当家的为何这么久才返转?”

  那人以一种极冰冷勺声音答道:“你们知道是谁在山谷中发出难听的笑声?哼!正是传说中的狮子崖化作劫灰,仅以身免的笑尊者……”

  语声一顿,又道:“笑尊者发出他那卓著盛名的慑魂魔笑,追赶一手无寸铁之青衣少年,待老夫赶到时,那少年已不支昏迷倒地!本来,老夫不想管这椿闲事,但贼秃发现咱们乌巾蒙面,逼问来历姓名,老夫闻声不答,可笑贼秃恃着那慑魂魔笑及震山禅掌想制服老夫,试想冷面阎罗满天星岂是易与之人……”

  裘飞鹗听得暗中大惊,这冷面阎罗满天星横行冀鲁晋三省,来去如风,以黑吃黑,江湖道上,闻名丧胆,想不到他竟在苏境安窑,真是匪夷所思的事。

  只听得冷面阎罗满天星接着说道:“拼斗在千合以外,尚是难分难解,贼秃恨恨离去,老夫扬言如不服,只管找上云梦山去。等老夫赶返少年昏迷之处,那少年已是不见!”

  忽见一人鼓掌大笑道:“当家的这借刀杀人之计,堪称叫绝!”

  又一人说道:“想不到这一票买卖竟如此顺利,风闻前四月在晋南阳城做的票,与伏牛山太手神刀曾琏有着很大牵涉,听说伏牛三杰已来苏境,形踪异常诡极不要是他们知道是咱们所为吧!”

  忽见牛二匆匆奔至冷面阎罗满天星身旁,附耳说了儿句,满天星一挥手,牛二又离去。

  那先前说话之人又待启齿,满天星急以手制住,缓缓别过面来,正对着裘飞鹗窗前逼视了一眼。那炯炯逼人的眼神,宛如两颗寒星,裘飞鹗不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,预感有种祸事即将来临。

  冷面阎罗满天星只望了一眼,与众人说道:“咱们进去吧!老夫到此刻尚是点食未用哩!”

  诸人随着满天星身后,如行云流水般走去无踪。

  裘飞鹗立在窗前发怔,忖道:“这冷面阎罗满天星向窗前逼视一眼,分明牛二已说自己投宿在此,显然自己又入危境,还是赶紧离去的!”

  急急转过面来,欲待携取自己行囊,只见门内赫然立着一个婀娜的身影,本已关好的房门,被少女走了进来竟一点声音也未曾听见,不禁大骇。抬眼望去,只见那少女一双妙目凝视着自己,瞧清楚面目,云鬓雾鬟,体态婀娜,窄窄罗衣,裙角在风中飘舞。裘飞鹗不由楞住,猜不出这少女是何来历。

  只听那少女道:“我方才听得叔爷爷说有生客投宿,我忍不住来此探视,因为这么多年来,就没一个客人来此,我爹爹与八个朋友说话均是冰冷冷地,当然无味,而我爹一年

  之中,难得有三个月在家,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家里,寂寞无聊……”

  这少女叽叽咕咕说了这么多,似知自己在一个生人面前说得如此透彻,有失身份,倏然止住话头。

  裘飞鹗只觉得这少女语音竟那么娇柔甜脆,听进耳中十分悦耳,忍不住问道:“姑娘是谁?姑娘叔爷爷是谁?令尊又是何人?难道令堂不在吗?”

  这一连串的问话,那少女竟似充耳不闻,纤手取起火石一敲,燃亮了红烛。

  “啊!好美”裘飞鹗忍不住心中惊呼。

  只见姑娘眉若春山含黛,眼似秋水无尘,雪白粉面上现出薄薄的红晕,翠色罗衣裁剪合身,衬出娇小玲珑,风姿绰绝。

  裘飞鹗只觉得她与葛蓓珊一比,春兰秋菊,各占胜场。

  少女望着他婿然一笑,说道:“我叫满小青,叔爹爷爷就是给你开门的人,我爹是冷面阎罗满天星,我那苦命的娘在我九岁时就离我而去!”

  提到她娘时,凄然之色在她眼中久久不散。

  裘飞鹗发觉满小青眼神中有着自己特有的忧郁,甚至较自己略过三分,心知她长年独居深山,孤独寂寞所致,不由生出同情之感,叹息两声。

  满小青目露深意望着裘飞鹗,柔声说道:“你可是为我长年累月居此深山,枯寂无味而感叹吗?我却为你身陷危境而惋惜呢!早不来,晚不来,偏偏遇上我爹回来的日子!”

  说着,幽幽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气,裘飞鹗心中一凛,惊诧道:“难道你爹不准生人来此吗?那么姑娘叔爷爷为何准在下投宿?”

  满小青轻摇螓首道:“我叔爷爷是好意,你不可错怪他,他老人家本想让你暂宿一晚,明晨你自离去,不料我爹在广场说话太多,隐密已泄,试想我爹怎可让你轻易离去?”

  裘飞鹗面目变色道:“在下誓不说出就是,何况在下又不是有意来此!”

  满小青忽笑道:“话不是这样说的,防口甚于防川,日后怎知你会不会无意漏出!”

  裘飞鹗怔着双目道:“那么令尊是想杀人灭口?在下深感姑娘提醒,就此一别,容图相见吧!”

  说着,伸手把行囊搭在肩上,就想离去。

  忽听一声阴恻恻的冷笑道:“娃儿,你是来得去不得了!”

  裘飞鹗不禁魂飞胆落,循声望去,只见门外一个魁梧的身形,面目仍是一方黑巾蒙住,但听话声就知是那个冷面阎罗满天星。他忙偷眼看一看满小青,只见姑娘一般玉容惨淡,惶惧失色,慌向满天星躬身一礼,道:“晚辈方才为笑尊者追赶,幸蒙老前辈解救,此恩此德,粉身碎骨难报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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