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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七


  第十章

  自乐山循岷江上溯至成都仅三百里路程。

  第二日薄暮时分,沈谦、徐拜庭已风尘仆仆出现于成都郊外廿里寂道上。

  千里秋云,云压雁低。

  两行疏柳,一丝残照。

  显然秋意已趋深浓了。

  沈谦仍是飞眉入鬓,英姿奕奕。

  徐拜庭可打扮得不伦不类,一袭土黄色团花锦缎披风,遮盖着他那独缺的左臂,左肩上搭着一柄鬼头刀,本来面目染成紫红色,头上假发拢成一个高髻,非道非俗。

  两人谈谈说说,颇不寂寞,尤其鹰神徐拜庭老于江湖,武林经典信口拈来,无不惊险生趣。

  沈谦不禁神往。

  徐拜庭忽然目注在沈谦肩上白虹剑道:“少侠,你这柄剑极为神似厉擎宇老鬼那柄白虹剑,除却套鞘形状不同,那尺寸,款式,芒尾无一不像。

  但厉擎宇对白虹剑珍如性命,无时或离,不然徐某真认作是白虹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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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徐拜庭表现得沉凝若山,镇静如恒。

  在那盛年公子扇招疾挑他披风之际,却不闪挪出手,心想只要扇柄一挑开披风,立即迅雷不及掩耳右掌强攻而出,来个两败俱伤。

  此刻危机已缓,四个老者在旁虎视眈眈,心知没有盛年公子之命,他们不敢妄自出手,静静立在一旁观战。

  夜色更沉,远处三两灯火闪烁。

  官道上寥无行人,冷落凄凉。

  沈谦见盛年公子折扇变招之快,招式之奇,暗惊天下之大尽多武功高绝之人。

  若非恩师南宫康侯传授自己他老人家毕生心血创研擒拿手法,恐怕早就落败了。

  转念在千佛顶与兀万交手情形,桫椤散人说得一点不错,兀万只施展三成真力,如全力施为,非得横尸溅血不可。

  盛年公子目露惊诧之色,暗奇沈谦手法之奇,极为难睹,不耐久战,蓦地跃后五尺,沉喝道:“住手!”

  沈谦微笑道:“尊驾莫非心怯吗?”

  盛年公子目中阴鸷地神光一闪,冷冷说道:“本公子平生未怯过什么人,阁下武功虽然不俗,说实在的,你却不是本公子的对手。

  所以不伤你之故,因为你我一无宿怨,二无大仇,本公子只用五成功力,与阁下周旋。”

  沈谦心中一寒,面上毫不动声色,微笑道:“这样说来,尊驾承让了,不过尊驾无端起衅,其理安在?”

  盛年公子望了徐拜庭一眼,道:“本公子是想问阁下你那同伴是谁?”

  沈谦毫不思索,答道:“是家叔,尊驾可是与家叔结有宿怨吗?”

  盛年公子目中顿露疑惑之色,略一沉吟道:“那么阁下尊姓?”

  沈谦答道:“敝姓沈。”

  盛年公子疑惑之公似更浓重,喃喃自语道:“这就奇怪了。”

  继之朗笑道:“令叔也真是,咱们练武人讲究是寒暑不侵,虽天降飞雪,凛冽澈骨,亦是一袭单衣,令叔竟身穿一件厚重披风,又与本公子当年忘形之交极为神似,难怪生出误会。”

  说着微微一拱手,道:“珍重再见!”

  转身与四老者疾行如风,往蓉城而去。

  霎眼,已隐入暮色苍茫中。

  这时,沈谦转向徐拜庭望去。

  只见徐拜庭叹息一声道:“此人目力之强,真叫徐某钦佩已极,少侠,你道这人年岁甚轻吗?其实已一旬出头,西川堂霸尊称锦城公子,余东藩就是他。

  外人不知他是黑煞星派驻川滇分堂堂主,昔年他曾去总堂,与徐某颇为莫逆,共处一室,故对徐某身形步法极为熟稔。

  此刻虽然易容也瞒不了他的神目,虽然离去,胸中疑虑定不消释,一踏入锦城,便落入他的耳目中。”

  沈谦不禁面有忧容,道:“那么我们如何到达?”

  徐拜庭沉吟一阵,慨然道:“巧手怪医寓居在龙泉驿附近山洼中,我们绕城径奔龙泉驿吧?”

  沈谦一点头,道声:“好。”

  两人改道往东北奔去。

  夜风瑟寒,魅影重重。

  沈谦、徐拜庭电疾飞奔,穿过龙泉驿,扑向公输楚所居山洼而去,这片山洼,遍植矮松,黑夜之间尚可见得覆菌如云。

  松风谷鸣,遥起天籁,泉声淙淙。

  两人目力均极锐敏,远远隐隐得见一片大宅,黑压压地一大片,檐角飞起,三二灯火闪濯。

  徐拜庭道:“前面之宅,大概就是巧手怪医公输楚所居了,我们还是叩门求见,真说来意抑或翻墙而入,以武挟制他施治,少侠明决。”

  沈谦不由大为作难,驻步沉忖,只觉两法都行不通,一来巧手怪医此人,听栾倩倩说过,性情怪癖,不近人情,定拒而不见。

  再说翻墙而入,临近盗匪,也许身陷连屋四合之中,遭擒爱辱,踌躇再三,依然不能作答,张着一双大眼,隐泛急躁之色。

  蓦地——

  数声哈哈狂笑腾起,松林中疾如鬼魅般窜出十数人,将两人团团围定。

  两人不禁大惊,纵眼环顾,辨出十数人中有方才相随锦城公子余东藩的四位老者在内。

  沈谦鼻中冷哼一声,右手一反,手指已摆在白虹剑柄之下,正待捏开卡簧拔剑出鞘之际。

  鹰神徐拜庭伸手一拦,附耳悄声道:“锦城公子未见现身,暂勿轻举妄动,只问他们来意,拖延些时。”

  沈谦点点头,朗声说道:“你们一再无事生非为何?”

  一身材颀伟老者忽闪出一步,答道:“家主人锦城公子孟尝好客,特命老朽等恳邀驾临,请二位切勿见辞为幸。”

  沈谦目光一转,微笑道:“请上复贵东,在下等身有要事待办,回程之际,一定趋谒。”

  老者嘿嘿两声冷笑道:“家主人严令,怎可空手而回,只有得罪了!”

  两臂一挥,只见十数道寒光夺鞘而出,芒尖平胸分剌而出,布成一环剑阵,刃光耀目欲眩。

  沈谦一声断喝道:“住手!”

  刀光暴退,均停手不攻,那老者笑道:“两位莫非回心转意?”

  沈谦沉声道:“你家主人为何不来,这不是有慢客之罪?”

  老者长笑一声道:“家主人已立门前恭候,只缘两位绕城而过,家主人嗒然若失之感,故命老朽等追来诚邀……”

  话犹未了,沈谦忽疾冲向前,迅如电光石火般五指飞攫而出,一把搭住老者曲池穴上,五指沉力一扣。

  那老者只料两人均是网中之鱼,信手可得,不免略为大意,心神微分之际,瞥见沈谦如电袭来,欲想闪避,已是不及。

  五指钢铁钩般裂肤嵌骨,猛感一阵剧痛酸麻,哼了一声神情大变,目中射出惊悸狠毒之色。

  沈谦冷笑道:“你现在还有何话说?”

  老者冷笑道:“且慢得意,你先看看令叔再讲。”

  沈谦心中一惊,别面而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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