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武陵樵子 > 灞桥风雪飞满天 | 上页 下页 |
三一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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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乌骨针”梁寿道:“这样短暂的时间,少侠能赶回堡中么?” 长孙骥道:“我们只有尽力而为了!” 江岸上蹄声又起,三人迳寻着捷径,向苗疆赶去;这时已是七月下旬,他们连着几日急赶,已进入云贵边境,苗区风俗,毕竟有些异样,只是山水极为媚人。 他们进入山区,那马匹已用不上,全在小镇上兑了银两,一起步行入山,山道险要,极为难行。 “无影女”秦素娥突然叫道:“金鵰传书!”半空中响起一声鵰鸣。 长孙骥仰首看去,果见“大同一怪”湛无尘的金眼鵰,正在上空飞过,双足上系着很大的一片白布,上写:“神医安道长、徐引老爷子,速往云台山“妙手回春”梅老爷子处!” 梁寿道:“武林中多事之辈,见此条,恐又为云台山带来一场风波!” 长孙骥叹道:“如今世风日下,人心不古,练武的人,不能以侠义为风范,实是可悲!”他们正说间,忽见那金眼鵰,凌空一转头,已向他们飞来。 “无影女”双手一拍叫道:“鵰儿下来,鵰儿下来。” 那金眼鵰双翅一歛,真的斜刺里飞了下来,落在地面,想是牠尚认得出长孙骥等人。 “无影女”秦素娥道:“骥弟弟,我跨上去在天空玩玩!” 长孙骥道:“秦姊姊,你骑回匡家堡去吧!” “无影女”秦素娥一愕道:“我到匡家堡干甚么?” 长孙骥轻轻一叹道:“我对那儿放心不下。” 秦素娥知道他与匡家堡关系很深,无可奈何的点点头。 长孙骥在附近人家借了只笔墨,在鵰足上那白布的空余处写道:“请“大力金刚”邓老爷子“太白双逸”韩大侠、吕大侠、孔二先生、鄂氏贤兄妹、皮羽虎皮大侠,速往咸阳匡家堡。”他写完了,说一声:“秦姊姊珍重,我在七十天以内,定赶来匡家堡看你!” “无影女”秦素娥眼睛一红,跨上鵰背,那鵰昂首长鸣一声,振翅飞起。 长孙骥直等看不见鵰影才道:“梁大侠我们走啦!” “乌骨针”梁寿此时正在凝思一件事,闻言忙道:“走啊!”两人身形急起,已向山头上飞去。 云、贵不独多山,而且多瘴,瘴气往往在深山绝谷中汇集成云,人一经中上便会昏迷而死;长孙骥与梁寿两人,日夜赶程,累了便在穴中休息,饿了吃些水果充饥,这样一连数日,那山势愈来愈深,愈走愈险;一天傍晚时分,他们又面临到一座山谷,谷中流水淙淙,奇林处处,美丽之极。 长孙骥道:“我们就在这谷中息上一夜,明日再行如何?” 梁寿一笑道:“这谷中风景与他处不同,不知道何理?” 长孙骥道:“我听师父说那山谷之中,本多奇异之事,我们先下去玩赏一番。” 两人寻了一条小径,向谷中行去。 长孙骥此来苗疆,本是寻访那归隐的“五陵樵夫”归海鹤与赴“百花门”之约,他不知道“百花门”的所在地,更找不到归海鹤的隐身之处,因此心情异常烦闷;两人一迳向谷底走去,行了数十步,突见那路旁矗立着一株其大无比的丹枫,红叶点点,与山色辉映,甚是美丽。 “乌骨针”梁寿心机一动道:“少侠,你看这株丹枫可美么?” 长孙骥道:“枫叶红於二月花,古人尚且如此讲,何况这株丹枫,生於穷谷之中,犹觉妖媚!” 梁寿道:“女人本来是美的啊!少侠如果心恨难平,不妨将此丹枫当成你杀兄仇人,用你的月魄古剑,斩他一阵!” 长孙骥闻言一怔! 梁寿一笑道:“我之心意已尽,我要告别了!”一转身,已缓缓向谷外走去。 长孙骥恍然而悟,心想:“莫非他是指物喻人?我那杀兄的仇人,名叫丹枫,而且还是个女人,真亏他想得出,这样既不违背师门,也全了江湖道义,他倒是费煞苦心!” 忙道:“梁大侠!你道义虽全,咱们友谊尚在。” 梁寿一笑道:“以我这样的武功,跟你行走一起,不独帮不了忙,反而增加你的麻烦,我在匡家堡等你!”讲着身形加快,如飞而去。 长孙骥感动得流下泪来道:“梁大侠珍重!” 隐隐传来梁寿的声音:“少侠珍重。” 长孙骥仰视天空浮云飘渺,他又是轻松,又是难受,一时间百感交集,身形也不由自主的向谷底走去。 天色更暗了,天空露出点点星光,他身心觉得一阵疲累,便在路旁的一块青石上打座休息,刚一闭眼间,恍惚听到谷底传来一阵笛声! 他犹然一惊,心说:“这山谷中有人么!这人雅兴不小,竟於夜静之时,朗奏管絃,不知这人是谁?” 好奇心驱走了他的疲累,忙又立起身形,向谷下走去。他连下了数十丈左右,地面渐平坦,夜风中并飘来一阵花香之气,他心神一振,不由自言自语的道:“想不到穷山假岭之间,竟也有这种好的去处。” 他边说边走,竟到一条弯弯的溪流,那淙淙的水声,便是从这溪流中发出。 他沿着溪流,又走了数十丈,水声突然响了起来,那溪流的源头,竟是山壁间,垂泻而下,形成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瀑布。 他心中一阵轻松,想起自己多日山行,连澡也未洗一次,这样好的地方,何不清了身子再找一个山穴休息。 长孙骥心思一动,伸手一摸那溪流,阴凉之极,只是他是练上乘武功的人,并不在乎这些,忙将衣褛脱下,躺身於溪流之中,任那缓缓的溪流,在他的身上流过,多日的疲累烦闷,顿觉一扫而空。 他正自得意之时,忽听人一声惊呼:“何方俗物,胆敢污此百慧灵泉之水!” 长孙骥正自得意之时,忽听得有人一声尖叫,音韵尖嫩,显然是出自於一个少女之口。 长孙骥猛然一愕,他此时正脱得一丝不挂,如果给一个女孩子看到,岂不是大煞风景,何况岸上尚有月魄古剑,与衣褛中的秘册秘图。 他思念及此,忙欲立身上岸,那女子突然又是一声惊叫道:“你敢起来?” 长孙骥一愕!心说:“在水中又不是,起来又不是,应该如何处理此事呢!” 忙道:“姑娘的意思是让在下怎样!” 那女子又道:“我要你不在水中!” 长孙骥不觉一笑,这不是故意刁蛮么? 遂道:“姑娘既不愿让我起身,如何能离开这水中?” “我不是不让你起来,我要你不要在我眼面前起来!” “可是在下并未看到姑娘。” “但是我却看到你啊!” “那么我听候姑娘的命令!” “等我喊到一、二、三字的时候,已证明我避了开去,你必需很快的起来,当我叫到六字时,你必需把全身衣服穿好,那时我已回转脸来,如果我叫到六字时,你仍未将衣服穿好,就证明你心术不正,故意在我们姑娘家面前赤身露体!” 长孙骥听得一愕,心说:“这姑娘真是刁蛮得如此,一、二、三数,脱离水中,尚无问题,但四、五、六数中,要将衣服穿好,这很难做到,因穿衣服时要将扣子,一个个扣好,这是不易之事。” 忙道:“姑娘!在下没有这样快的穿衣本领,仅仅三个数字的时间,恐难办到。” “这我不管!谁叫你盲目乱闯,闯到这山谷中来,还弄污了我百慧灵泉之水。” 长孙骥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:“好!在下试试!” “不要试不试的,咱们讲了就算数!注意了!” “姑娘请报数!” 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 这数字如连珠般的数出。 长孙骥想不到她报得如此之速,赶忙起身一跃,到了岸上,满身水淋淋的,已一手抓着长裤,幸而姑娘未将四、五、六数字,连续报出,但他已将裤子套上。 那姑娘叫道:“四、五……” 长孙骥又是一愕,只剩下一个数字了,要在这一个数字中,将上衣与外套完全穿好,可真是一件难事,忙将上衣穿上,未及扣上,便将外套披起。 那姑娘最后一个数字,并未报出,直等长孙骥将衣服穿了很久,才报出一声:“六!” 长孙骥一颗提着的心,这时才放了下来。 那姑娘道:“我出来啦!” “姑娘请!” 人影一闪,面前已出现个十三、四岁的女孩,头上挽着双髻,一对大眼睛,映着星光发亮! 长孙骥面色一红,道:“在下贪赶山路,误入宝谷,尚请恕罪!” 女孩天真的一笑道:“呀!你这人,怎的如此酸溜溜的?喂!你姓甚么?” “在下複姓长孙单名一个骥字!” “你别酸啦!长孙骥就是长孙骥,这不是很乾脆么?甚么在下複姓长孙,单名一个骥字,此不酸死人。” 长孙骥被他说得面上又是一红,沉吟问道:“姑娘贵姓?” 女孩噗哧一笑道:“我叫你别酸,你偏要酸,我告诉你,我叫归梅君!我爹叫归海鹤!” 长孙骥一听大喜道:“你爹叫归海鹤,他现在可在谷中!” 归梅君摇头道:“我爹爹要在谷中的话,你还能活得命么?” 长孙骥一愕道:“为甚么?” 归梅君道:“你知道这泉水的来源么?” 长孙骥摇头道:“我不知道!” “这泉水是我爹爹费尽了千辛万苦,在东海之底,接引而来,经过了千万里长的地下泉眼,回环曲折,你随便跑到这里去洗澡,他不杀你才怪。” 长孙骥奇道:“你爹花了那样大的工夫,引这泉水何为?” “我不是跟你说过么?这泉水名叫百慧灵泉,人长期服用,可以驻颜长寿,如每日用此洗澡,可以长保肌肤细嫩洁白,美如神仙。” 长孙骥恍然哦了一声,难怪这女孩子肌肤细嫩,又道:“你爹究竟到甚么地方去了。” “我爹出去一月了,我也不知他到甚么地方去了。” “他走时没跟你说么?” “他说至多一月便回,如今已一月零三天啦!” “想是有甚么事情耽搁了,过一两天必可回来,我在此等一等!” 归梅君面上露出奇异的色彩道:“你真的不怕死,要等他回来么?” 长孙骥道:“我只是无意中犯了错,你爹不会怪我的!” “哼!你不知道,去年有一个“百花门”的门下,无意到山谷中洗澡,被我爹发觉,一掌劈毙。” 长孙骥心想:““百花门”下为非作歹,岂能与我长孙骥相比?” 但他却不说出,随道:“如果你不跟你爹说,他怎样会知道?” 归梅君一笑道:“你怎知道我一定不说呢?” 长孙骥道:“姑娘人很好,绝不会提起此事。” 归梅君听得大是高兴,她虽年纪很小,也喜欢别人称讚她两句。 她小眼一翻道:“你还没吃饭吧!” 长孙骥点头道:“在下已有七天未食!” “呀!那怎么行,我听我爹说,七日不食,会饿死人的,我去弄饭给你吃!” 归梅君边讲之间,已向一片树荫深处行去。 她突然回首一笑道:“不是我不让你到家中坐,我爹早交代过,任何客人,不得他允许,不准带到家中。” 身形一飘间,人已隐去。 长孙骥心想:“这女孩年纪这么小,轻功已如此惊人,将来成就无可限量。” 他边想之间,忽然发觉地面上有一支竹笛,使他悟出适才笛音的来源,原来这女孩笛子也吹得很美。 他想起自己一生,很多的奇遇,有许多事,使他想不清楚,人生本来就是很奇怪的啊?他因疲累过度,不知不觉间,已闭上眼睛,沉沉的睡去,忽觉脸上一痛,急一翻身坐起,原来那女孩已将饭菜拿来,热气纷蒸,使他食指大动。 归梅君一笑道:“你看你!这工夫就睡着啦!我爹爹常常几日不睡!” 长孙骥见她手中拿着细草,知适才脸上发痛,竟然是她所为,不由一笑道:“谢谢姑娘的饭菜!” “你不要酸,吃完饭我要找你呢!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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