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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二


  “醉八仙”——玄正一看就知道。

  水成金的绝艺就是能把“醉八仙”拳路,融汇于他的打穴招式,这套拳术原出自南海门,与中原武学正派出拳大不相同,水成金便在这套怪拳中浸淫三十年之久,便也使他成为关山红罗织的大杀手之一。

  玄正也在关山红手下干过杀手,他一看就明白水成金的拳路。

  就在这电光火石刹那之间,玄正撤出片片极光,他的人便也跃在这片空人的枪芒之上,十九枪猛往敌人全身刺上去。

  水成金的旱烟袋疾拍带阻中,张口喷出满嘴烈酒——点点酒渍带着气功,只要打中敌人便似砂粒般的不好受,只不过玄正的三节亮银枪洒的银芒几乎成层般的,把一片酒渍挡于三尺外。

  水成金看似往一边倒,但就在他刚刚歪着右肩距地半尺不到,也正是玄正落下地的时候,忽然像个不倒翁也似的又弹向右方——那正是玄正落脚处。

  水成金的粗烟袋直往玄正的鼻心点过去,那动作又狠又准,就好像要敲粒玄正的脸团似的。

  太危险了,玄正的头猛一仰,右足往后暴退,便闻得水成金得意的一声笑,他的左手便快如流星般抓玄正的裤档。

  他老兄弟有断袖之癖,与敌交手也注意到那个“三不管”却又极为重要的地方。

  “啪!”

  水成金几乎已触及到玄正的裤子了,却不料玄正的银枪在他退闪的时候竖枪猛扫,便也把敌人抓来的左手打得一偏。

  于是,玄正左足力弹,三个倒翻跟斗便闪出四丈外,他觉得自己的顶门在流汗——当然是冷汗。

  水成金也不得不为玄正的反应而喝彩。

  只不过他在心中喝彩,他口中却在骂:“王八蛋,你逃过一次,逃不过第二次。”

  他的双腿也在左右盘,盘在玄正的左右两边,他老兄一边盘腿一边还喝烈酒,就好像是个疯子。

  你如果把他当成疯子,那就是大错特错了,他不但不疯,而且还在琢磨着要怎么才能一举把敌人摆平。

  水成金当然更明白,如果今夜收拾掉玄正,关爷面前就是一大功。

  这世上有许多疯子,他们的疯也许是受了打击,但却也有许多疯子是因为无法战胜敌人才发疯——当然,这世上能成为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。

  一个连自己本身也无法战胜的人,当然会发疯。

  此刻,水成金却不是发疯——水成金喝酒,是因为他以酒战胜了自己,他杀人乃是无奈。

  玄正主动攻击了。

  三节亮银枪抖出七朵梅花,那么厉烈地发出“嗖嗖嗖嗖”劲啸,一古脑的上送敌人,他还发出原始般的呐喊:“杀!”

  水成金在地上滚动着,他的滚动便是闪避。

  他还在闪躲中还手击出粗烟袋。

  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招式,竟在滚掠在玄正的身前二尺远的距离,好狠的一记点过来,正是玄正旋身侧闪的时候,水成金的烟锅正敲在玄正的肩头上,只因为太突然了,他未击中玄正的肩井穴,却引得玄正发疯也似的猛力撞过去。

  玄正应该迅速闪退的,他挨的一下子还真不轻,换了任何人都会往外圈退出。

  水成金也以为玄正要退走,他立刻乘胜追击,他不打算要玄正有还手之力。

  然而,他错了,玄正偏就不退反进,他横起一肩顶撞过去,“轰”地一声,便顶撞在扑过来的敌人胸脯上……

  又是一声“咚!”

  水成金发出“啊”地一声,后背已撞在一块大石头上。

  “哗!”

  他背的酒葫芦破了,烈酒散出芳洒了出来。

  玄正一撞而扭转乾坤,他火大了,奋起了一枪猛刺过去,水成金看得准,忙着贴石一边闪,却发现玄正那一枪扎在石头上,便也扎出溜火星子。

  于是,怪事发生了。

  只见那些碎芒火星,竟把水成金的烈酒燃烧起来,刹时间火光轰然烧了起来。

  水成金的背上尽是烈酒,一时间他变成了火人似的。

  只不过他很聪明,他仍然明白不能在上翻滚,他如果滚在地上灭火,玄正就不放过他。

  他立刻展开身形飞奔,他奔得十分快,背上的烈火便只能在后面燃烧,而不会延烧整个身子。

  他从山坡直往坡上奔去,刹那间消失不见,想来已往快活坝逃去了。

  玄正没有追杀,因为他还要救下树上吊着的丁怡心。

  他抬头看看那颗树,丁怡心正在拼命挣扎。

  丁怡心为什么不开口说话?

  她应该早就对自己示警了,难道她……

  玄正拔身而起,他一手攀着树枝,解下丁怡心身上的绳子,于是,灰暗中他才发觉丁怡心的嘴巴里塞了一团布巾。

  玄正替丁怡心把布巾掏出来,只见丁怡心仍然不能开口,丁怡心甚至双目也紧紧地闭起来了。

  玄正吃惊了,难道水成金在丁怡心身上动过什么要命的手脚?

  他突然想起水成金是点穴能手,然而就是不知道水成金点中丁怡心什么地方。

  于是,玄正急傻眼了,他不管一切,更不顾男女关系,又去推拿丁怡心的气海,不料仍然无济于事。

  忽然,他想起师祖方传甲。

  玄正当然知道师祖也是点穴名家,更何况丁怡心不能再去冒险了,她需要有人照顾,那么有谁能比安家姐妹更适合照顾她?

  安家姐妹就在仙岩石服侍着方传甲?

  一念及此,玄正不再怠慢,抱起丁怡心便落在大道上,所幸他的马还在路边没有逃走,虽然那马也挨了水成金几下重的,但马背皮粗肉厚,还顶得住几下子。

  玄正拉过马,抱起丁怡心便往回头走。

  他也不舒服,因为他的右肩头上有着裂骨的痛疼,那当然是水成金打的。

  老藤条编织的高背安乐椅子又抬出门外来了,一床粗棉垫子平整地摊天安乐椅子上,就在椅子前面还放了一张小桌子,桌上面的竹叶青菜冒热气,这时候从一间小瓦屋内并肩出三个人。

  两女一男,嘻嘻哈哈地走向安乐椅来。

  三棵盘根老松树,古虬长根把仙岩石遮掩一大半,就好像老太婆头上挽着发髻网子一样。

  两个女的正扶着一个老者,那么殷勤地把老者扶坐在安乐椅上。

  老者未伸手,左面的姑娘已把茶送到老者口边上,她笑嘻嘻地道:“师祖,你老昨日想喝竹叶青,尝尝,这是阿兰为你老煮的。”

  阿兰,正是安兰,也是安大海的二女儿。

  老者正是“神枪”方传甲。

  方传甲这几日过得可真顺心,安家姐妹为了讨好他老人家,便是上床休息也会替他脱鞋袜,一日三顿饭,小菜猛变换,敷药疗伤更是不在话下。

  方传甲做梦也想不到,临老来还有这么安逸的日子过,再想着往日奔波的日子,他真不敢相信。

  安家姐妹拿出浑身解数,一心争取方传甲的欢心,当然也是为了玄正,这两个姐妹好像认定玄正是她们的丈夫了。

  方传甲坐在安乐椅上品着安兰递上的竹叶青,那安梅也早把做的枣泥糕水糖莲子粥与山楂栗子果放在桌面上,方传甲想吃什么拿什么。

  更叫方传甲舒坦的,还是安梅的纤纤十指真灵巧,她在方传甲的两肩与背上捏又推,搓又揉,可把方老爷子侍候得半眯起眼来直哈哈。

  安家姐妹都是在马群中长大的,她们常年骑在马背上从一个大草原奔驰在另一个草原上,每晚均很疲累,便也需要有人全身推捏按摩一番。

  她们久而久之的便也对此道深有功夫,如今用在方老爷子身上,正是再好不过。

  方传甲年纪七十了,这几天他好像年轻不少,只因为安家姐妹侍候的太周全了。

  方传甲坐在安乐椅上眯起老眼来,他看着面前的景致真不错,对面高山苍松翠柏绿油油,几道小瀑往下流,山谷里潺潺溪水三丈宽,正中央还有个水潭,人坐在仙岩石上往下看,唔!自己还以为自己是神仙呢!

  方传甲这几日过得比神仙还舒坦。

  突然,方传甲重重地放下手中茶碗,倒令安家姐妹二人同吃一惊,还以为侍候得不周到了呢!

  方传甲沉重地道:“我有老花眼,看远不看近,你们看,有人来了。”

  安梅也看到了,她接道:“是个骑马的。”

  安兰欢叫道:“哟,莫非相公回来了?”

  于是,安家姐妹一齐跑,抛下方老爷于不管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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