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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


  云宗文见少女萍水相逢,素昧平生,竟对自己如此情重恩高,不禁感激涕零。

  见少女素手放在自己手掌上,乃不自主握住了玉手,激动地道:“姑娘隆恩天高海深,却又不愿见示芳名,云宗文来日如何图报浩恩于万一呢!”少女突然幽幽一叹,低声道:“自古多情胜有情,春蚕作茧自缚,小侠善自珍重,妹去矣!”说着,疾抽素手,反身退出房外。

  云宗文听少女二句亦真亦幻,晌异常情的论调,觉得似懂不懂,这时见少女欲走,不由喊道:“姑娘暂留贵步,容在下再进微言!”少女闻声回头,却道:“少侠心意妹猜测得出,但你我多聚一刻,会多增彼此怨恨,而且也会多加一分性命的危险,有缘他日再见!”妙目中露出惋惜与痛苦之神色,凄然一叹而逝。

  云宗文被少女临去这句话,以及那凄苦的神情,弄得满头雾水,心忖:“她是谁?难道与绝魂寺有关连?会不会她也是绝魂寺中的人?”忖念中,忽觉体内一股热流在滚动,心中猛醒,方才曾服下一粒灵丹,当下急忙凝神静气,就倒卧之势,潜运内功,一连吐纳调息。

  约莫盏茶工夫,体内真气已流经四肢百骸,奇经八脉走九宫雷府,渡十二重楼,运转一大周天。

  但觉神清心爽,功聚丹田,气归紫海,双手一撑,翻身便起,浑身舒泰无比,竟已袪伤复功。

  云宗文知道这是姑娘灵药之效,当下急忙收拾定当,取下放在床缘的长剑,然后步出室外。

  迎面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开外的老妇,笑道:“恭喜公子爷,已能起身了!”云宗文问道:“老妈子,那姑娘呢?现在那里?”农妇道:“噢!她不是你的……”

  猛觉不好意思说出,乃改口道:“那姑娘不是与公子爷素识吗?她昨夜将公子爷带来这里,向老妇借住的啊!”云宗文闻言,已知那姑娘必是外方人,想来从老妈子口中,也问不出什么。

  他心中虽有些耿耿难释,但芳踪已逝,王人既渺,只好掏出一绽白银,送给老妇道:“这点小意思,请老妈子收起,以谢老妈子帮忙盛意,再见!”话落,不待老妈子回答,已大踏步离开,笔直南下九华山。

  一路上,脑海中始终浮现着,那白衣姑娘的人影,慑人心魂的双眸,婀娜多姿的体态,以及对自己这份关垂之情。

  虽不过短暂的把晤,但他已从对方,看做是稔熟知己,印象极其清新深刻。

  的确——

  十几年来,自从双亲离奇失踪,世叔惨死之后,他饱受欺凌与轻视,那曾有人对他加以同情与善爱。

  除了天痴道人与鸿博居士之外,就只有这白衣少女,这老少三人,对他关怀,对他有恩。

  然而师父天痴道人,以及鸿博居士,已先后罹难,如今茫茫人海中,就只白衣女一人,是他大恩人。

  何况白衣女,人又生得貌比花娇,出落得美艳绝色,不亚王嫱西施复生,玉环飞燕再世。

  是以,年方二八,情窦已开的云宗文,在感载伊人厚恩之余,内心中更隐藏着一份炽烈的情感。

  他一路于于而行,总希望那玉人儿,能够再出现在他眼前,一路南奔,虽未用全力,却觉得身轻劲足,速度快过日前。

  这时他心中大喜,知伊人那粒固元丹,对功力大有俾益,不由幸福地,摸了摸怀中还有的两粒固元丹,更隐约看见伊人在对他微笑。

  想到幸福处,不自禁自言自语地,一声感叹:“唉!那姑娘不知是何方人氏,谁家掌珠,我云宗文假使有那么一个朋友,不知多好!可是……”突然——

  斜刺里传来一声轻哼,声音低微细小,似是冷笑,也像是幽叹!

  云宗文闻声一震,本能地运目四顾,但自身处在一片茂林中,四人树影幢幢,虽是大白天,却不见半个人影。

  云宗文心头一凛,那声音显然就在左近,怎地竟不见人影,而发声之人是谁?好似是充着自己而发。

  心念及此,冷哼一声:“何方高人想指教区区,怎不请出一见!”话落,背后陡然一声轻叱:“照打!”

  云宗文斗地一个黄龙翻身,扭转身来,突然眼前一幌,一点急劲,破空射来,他猛沉马步,伸手一抄,接住袭来暗器,人也借势纵出老远,喝问数声。

  但人影杳然,不由暗惊:“这人好快的轻功!”忖念中,已知入手之物,轻软如无物,不看而知,必是纸团。

  他灵光一闪,暗道:“会是她吗?”

  急忙摊手张开纸团一看。

  只见上面歪斜疏落地,写着几个墨字:“由此去是黄泉路,转身返是阳关道,特再加以警告,若再执迷不悟,恐性命危在旦夕!”左下角画着一个矮胖厉鬼,正是矮无常。

  云宗文怒撕纸张,冷哼道:“鬼域技俩,我云宗文岂会惧怕!”的确——

  他虽明知,凭对方身形之快,自己此去绝魂寺,实无多大把握。

  然而——

  既知爹娘在绝魂寺中,无论如何,他身为人子,必须往救,纵使波折重重,步步杀机,他也不能皱眉怯胆,悸惧而退。

  于是——

  他豪放地,仰天一阵长啸晌澈云霄,啸声中,展起轻功,疾如流星赶月,快逾风驰电掣,迳奔九华山。

  九华山距庐州,相去不过百余里,云宗文这一展轻功,不过二三个时辰,早已来到九华山山下。

  他明知自己既落人敌人监视之中,则此刻已入敌人势力范围,处境越发危险,不能不小心注意。

  此刻,晚霞满天,彩色斑烂,正是夕阳无限好的近黄昏时份。

  云宗文找到山麓一家客栈住下。

  这里因地处绝魂寺势力范围,别说武林人物,绝迹此地,就是客商平民,也颇为寥少,是以生意十分萧条。

  云宗文因知绝魂寺既能威震武林,则当有厉害之处,自己刚来,实不能即刻犯险登山,何不就在客栈中养息一夜,明夜再登山。

  这晚——

  他在客栈中,想到白衣女所赠灵丹,颇具妙用,何不再服一粒,以增强功力,念及,即探手怀中,掏出一粒灵丹服下,随即打气运功,吐纳调息。

  月升月落,斗转星移,夜、就在他警觉之下,悄然而过。

  翌晨——

  天刚破晓,云宗文霍然苏醒,一骨落爬起。

  那知——

  入眼床前桌上,赫然放置着一颗骷髅头,骸狰狞怖人,云宗文心头狂震,翻身落床,却见骷髅头下,压着一张纸条。

  他剔眉双剔,目蕴怒火,心道:“可恶的匪徒,这能吓唬得谁?”探手取下纸条一看,上面写着:“欲取你头,宛然探囊取物,易如反掌,特用严重警告,若再不知机,当教你后悔莫及。”左侧仍然是拘魂慑魄的厉鬼矮无常。

  云宗文又怒、又惊,并存余悸,以自己功力,让人侵入房中而不知,的确性命堪虑,但他也觉得匪徒可恶之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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