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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六


  吕冰嗤声道:“好大的口气,也不怕寒风闪了舌头。郝甫的强盗窝,也是范凤阳临时落脚处对不?”郝甫接口道:“这么说,你们是有意找事来的喽?”吕冰道:“你很聪明,完全说对了。”公孙启分派的四路人马,约定今天日落前,在山外聚齐,除了杜丹那一路,因事耽搁,迟迟未到,其余三路全到了,公孙启深恐杜丹年轻好胜,先来挑战,故意急赶来探望。从六寇问答中,听出人丑心不丑,不忍遂尔行谋,故着吕冰和二刘,先行现身感化,再作最后决定。郝甫道:“老夫郝甫。说明你们的来意!”吕冰道:“我们弟兄找范凤阳,叫他滚出来!”孙立接口道:“乳臭未干,也敢说此狂言大话!幸亏少山主不在,否则,合你们三人之力,也非一招之敌。说说看,跟他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?”刘信道:“你们大概是他新近网罗来的帮凶,还不够资格说这种话,如果还没有活够,现在离开辽东,还来得及。”

  孙立震声狂笑,道:“娃娃,你们人不大,话比谁都狂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也罢,都下来,老夫代你们尊长,敬训你们几招。”刘信冷笑道:“我道什么高人,原来是大河三丑,一向焦不离孟,料必全在,你们三个,我弟兄也三个,一对一,胜败怎么说?”孙立道:“老夫兄弟不胜,不仅退出辽东,从此也就退出江湖,万一占先又如何?由你们说。”刘智道:“以全胜全败论,你们也别倚老卖老,万一失手那可有冤无处诉。”孙立以牙还牙,丝毫不让道:“死了算学艺不精,你们也别眼高于顶。还不下来!”刘智道:“没事的人退开,亮你们的兵器。”太行双煞与郝甫,立即退后。大河三丑是水寇,全用青铜峨嵋刺,也是成对的兵器,全都亮了出来。二刘与吕冰,也把成对铁手摘下。铁手一现,郝甫大骇,扬声喝道:“且慢!你们究竟是公孙启一路的,还是金少山主手下之人?”忽有所见,一个箭步掠出,回望身后,房上并肩站着两个人,正是公孙启与金逊。敢情月光透影,映在地上,被他看见了。公孙启道:“只要你不动歪念头,我就不会插手,我们之间的帐等会再算。”金逊斥道:“别站在场子里碍事,退回去。”郝甫打了一躬,道:“参见少山主,属下遵命。”忙又退回原位,心里可就打了鼓,忖度范凤阳今夜如回不来,几十年心血经营的山寨,怕就很难保全了。孙立都没见这,不由问道:“郝老大,房上是什么人?”郝甫道:“公孙启公孙少侠和金逊金少山主。”孙立转正身形,向二刘与吕冰道:“我们之约作罢,老夫要领教公孙少侠高招。”吕冰道:“你别作梦。等胜得了我们之后,再说大话不迟,留神接招,来了!”话落三小同时凌空扑下。三小金刚打造的铁手,映月闪射光芒,宛如泰山倾倒,慑人风声,当头砸下来。那声势,那威力,足寒敌胆,锐不可当。大河三丑,哪见过这般声威,竟不敢接!

  公孙启的适时出现,不仅令郝甫吓破了胆,也使大河三丑,心理上受到了相当的威胁与影响。这就叫先声夺人,这种巧妙的运用,无形中等于帮了大忙。三小凌空下击,声威本就慑人,兵器上也占着便宜。峨嵋刺虽然也成对,重量可就比纯钢铁手差多了,以下迎上,以轻敌重,处处吃亏,再加上心理上的虚弱,大河三丑,怎敢硬接,觑准三小来势,身形一划,全躲开了。但大河三丑,也是积年悍贼,声名并非串致,武功经验,俱极老到,自不会一招未接,即甘认败。相反的,这回避,看似示弱,其实也是一种技击运用,也就是说他们的回避,是有尺寸的。

  估计铁手所能笼罩的范围,闪避即以这个范围为度,把握铁手劲力用老,三小犹未落实站稳的刹那间隙,又以更快的速度,反击回来。这种地方,兵器轻的人,挥洒变化可又比较灵活了。同样的武功,同样的运用,那还得看谁对谁使用。刘智素称智多星,聪明自不待言,刘信与吕冰,更是鬼精灵,这种意料中的变化,如何想不到,又怎会上当。他们扑势猛,纯钢铁手却是含而未吐,可虚可实。大河三丑一躲,估计部位已经够不到,怎么还会用足力,飘落速度也比大河三丑的估计快一线。一阵金属撞击声音过后,人影倏合即分。老江湖算计初出道儿的雏儿,竟没占到便宜。小精灵应付老江湖鬼蜮伎俩,也没吃亏。不过,只这一个照面,双方的心理,全都有了谱,谁能吃几碗饭,也都摸出个大概来了。

  大河三丑的峨嵋刺,几乎被惊震出手,出了一身冷汗,对于三小,再也不敢掉以轻心。三小也几乎被峨嵋刺所刺伤。

  估量三丑的武学、内力、身法、轻功,尤其是狡变的机警,都不逊于四大金刚。再次合手,双方稍沾即走,没有确实把握,绝不敢把招术递实,出招变式,全都异常慎重。转眼十招已过,铁手招式已完全展开,三对铁手形成了六幢光幕,劲风广覆十丈,三小仿佛齐生一对光冀,贴地滚流。

  大河三丑有如三条庞大的魅影,被逼在光幕之内,东闪西移,犹思投瑕抵隙,但在行家眼中,不难看出已无能为力,一招都递不出去,如何还能谈得到取胜?又五招,一声金属磨擦声响,刘智与孙立左手的兵器钩在了一起。这是孙立的主动,他看出了纯钢铁手也有钩,便用峨嵋刺上的倒钩,觑准铁手上的钩,一钩一引,希望把刘智的身子带歪。这是一着险招,必须部位适当,出手还既准又快,如被用上,刘智的左背侧,就完全暴露在他的右手峨嵋刺的威力之下,非伤即死,他便可稳操胜券。

  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办法,他是三丑中的老大,眼看形势不利,退出江湖事小,一世声名也跟着断送,心有不甘,故不得不行险以求侥幸。施展这一招,他的位置,必须在刘智的左前方,才能顺手,为了取得这个位置,必须绕着光幕左转。并且试探已经两三次,这一次居然被他用上了,心中大喜,立即如法施为。可惜他选错了对象。这一着,如果孙立在想通之后,觑准机会,第一招就用上,倒很可能如愿以偿。

  不幸的是他的对手是刘智,是朝阳牧场两代中的智囊,头脑灵活,反应锐敏,更不幸的是,孙立接连试过两三次,全都是用峨嵋刺上的倒钩,找纯钢铁手蜷曲的无名指和小指,被刘智看出来端倪,想出了对策。被这一招,与其说是孙立用上了,不如说是刘智喂给他的。

  说时迟那时却,快同电光石火,两件兵器甫一钩中,孙立左臂贯足真力一带,不仅未如预期,没有带动,刘智右掌中的纯钢铁手,已先一瞬抢圆砸了下来。孙立大是懊悔,自己想出来的险招,反被刘智用上了。就是想两败俱伤,同归于尽,也嫌慢了一瞬,办不到了。

  形势所迫,刘智纵是不想伤孙立,也绝不能缓势,反为孙立所伤。纯钢铁手挟骇人劲风,如电砸下。孙立迫于无奈,好松掉左手峨嵋刺。向前窜出,保命要紧。公孙启原已授意三小,尽可能不要伤害三丑,是以刘智没再乘势迎击,同一时间,吕冰也已震脱对手兵器,取得胜利。只有三丑中的老二犹在奋力支持。孙立喝道:“老二住手,走啦!”连丢掉的峨嵋刺都不要了,腾身便向西厢房上窜去。适时,西厢房,突然上来三个人,截住去路,道:“此路不通,回去!”孙立身形业已腾起,急施千斤坠,又复飘落院中,扭身质问公孙启道:“沽名钓誉之徒,言而无信!要杀就杀,孙老子如果皱一下眉,就不是人养的。”大河三丑、郝甫以及太行双煞也都取出了兵器。彭起道:“孙老大,跟这群小辈言多无益,合力突围,走一个,算一个,找人报仇就是了。”公孙启道:“没这么严重,各位误会了。”郝甫道:“花言巧语,要怎么样才不是误会?”他已看清西厢房上来的三个人,月魄追魂郭晓梅,赫然也在其中;更深知此女,疾恶如仇,对于黑道上的人,下手尤极狠辣,其武功又高,自己就会是她剑底游魂。忖料突围难有希望,必须想办法,用言语扣紧公孙启,或者还能有一线生机,是以急急抢先接口。公孙启斥道:“按你往日行径,与今天甘为范凤阳效命,就该处死。今天是沾了这五位朋友的光,等在一边,有话问你,现在不准开口。”一顿又起,道:“我弟兄如同一人,谁说的话都算数,绝不会出尔反尔,言而无信。如非事前在下关照过,适才三位难战十招。留住几位,是有事奉商,不知能否见允?”孙立道:“除了出卖范凤阳,我们办不到,别的事也得看情形。”公孙启道:“孙朋友快人快语,令人敬佩,实不相瞒,我弟兄到了一阵了,各位在屋里所说的话,我们全都听到了。辽东年来的是非,纯是金神君一手造成的。由于金逊兄的孝行,刘冲兄的义举,感动了群侠,不愿再究既往。范凤阳是金神君的高弟,凡事都是禀命而行,群侠爱屋及乌,也不愿再找他,但有一节,必须他知道改过,不再为恶。今日以前之非,全可不究,今日以后再有血腥事件,便不可饶恕了。这就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,想跟他当面谈一谈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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