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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四


  她把梅葳适才力战七贼,犹未瞬刻落败的一幕,完完全全忘了个干干净净。因此,她右手食中二指,已将触及梅苓左肩井,梅葳的剑尖,也已到了她的左胁。金花如不撤招,固可制住梅苓,但梅葳剑尖透胁而入,轻则重伤,重则立刻香销玉陨,自然,金花虽然没有把梅葳放在眼中,可也不是毫无准备,只是梅葳应援的快,出乎她的料想罢了。

  权衡轻重,一指换一命,大大的不合算。当机立断,化指为掌,劈向梅苓,借震反退左臂震袖犹想卷夺梅葳宝剑,论个人艺来,三凤犹胜双花一筹,梅葳又是三凤翘楚,金花这个算盘,岂能完全如得了愿!

  梅苓经乃妹一喝,警觉金花偷袭。错肩献掌,本待反击,碍于梅葳横阻在前,无法出手,同时,金花那一掌虽未击实,掌风劲力,却把她震退好几步,方才拿桩站稳,犹觉眼冒金星,气血翻涌不己,梅葳拿剑尖一吞一吐,原势力不变,依旧跟纵追击,但听的一声,金花左衣破见血被剑刺伤。

  幸有三贼,看出杜芸用心,突破暗器网,及时赶到,藏截住,否则,金花伤势还不仅仅如此。梅芬今天最倒霉她站在最左边,一心只想看清来人到底是否公孙兄妹,也最出神。她右边是梅苓,自顾尚且不暇,梅葳中间隔着大姊和金花,更是远水难济近火,帮不上忙。救急应变,完全得靠自己,比及闻警,银花已到身前。她先前原已带伤,现见偷袭她的,又是银花,正应了那句俗语:“仇人见面,分外眼红!”即是能躲,她也不肯,何况纵然想躲,奈何敌掌已到!危机一发,上身蓦向后缩,翻腕出剑,以攻迫攻,银花若是不退,便要两败俱伤。想法也许不错,无奈这时,宝剑尚横置腰际,反腕伤敌,需要些许时间。她现在所最缺少的,就是这刹那时间,因而宝剑方起,银花掌力业已击实。

  幸而她已缩胸卸力,没有毙命当场,但也口喷血箭,踉跄两步,娇躯方才向后倒了下去。

  双花心意相通,俱想获得一个人质,对内可以堵塞群贼埋怨,对外可与公孙兄妹谈条件,可进可退,连用自如。金花一击未退,银花自不肯放过机会,何况梅芬已重伤倒地,有如探囊取物,手到擒来。

  彼时,龙鳞甲业已临头,那摄魄钩魂的“嘘嘘”啸响,银花岂能漫不经意。等她看清这名震江湖的暗器,已经掠顶而过,再想掳劫梅芬,美梦业已成空!公孙启就是这时赶到的,目睹梅苓已陷重围,浑身是血,两招制住银花,威凌喝道:“住手!”十丈距离,杜芸,姗姗,以及吕冰,亦已跟踪而到,闻喝先行止步,杜芸更乘隙收回独门暗器。刘冲先已生怯有意罢手,金花却不答应,道:“凭什么?”她见只来了四个人,年纪都不大,又没去过天池,不知道公孙启的厉害,是以不服。公孙启目射精光,怒道:“那两位姑娘再有毫发之伤,便以此女性命作抵。”金花道:“她们是你的什么人?要你狗拿耗子,多管闹事?”公孙启手上一用力,痛得银花叫出声来,沉声喝道:“住手!朋友怎么称呼?此行是否由朋友负责?”刘冲忖度公孙启似无必战之意,报出自己姓名道:“在下可以作一半主。”公孙启已知双花地位不低,道:“我兄妹来意,刘朋友料必知道?”刘冲道:“知道。”公孙启道:“那就好办,我兄妹虽与毒臂神魔师徒有仇,却无意多伤无辜,是此愿以这位姑娘,换取梅氏姊妹安全,朋友看可使得?”刘冲暗呼侥幸,深幸小煞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,自以及早离开为妙,道:“在下同意,条件是尊驾提出来的,请先放人。”当着双方和群贼的面,他也不愿过分示弱,被人看轻。公孙启道:“这公平么?”刘冲提议先放银花,只是掩饰内心怯惧的一种姿态,无意坚持,现见公孙启得出反问,立即见风转舵,道:“依尊驾之意?”公孙启道:“双撤围困,尊驾放人。”刘冲目的已达,道:“我撤围困,尊驾放人,双方……”金花见公孙启无视自己的存在,理都不理,认为有失尊严,截口说道:“没那么便易!”此言一出,无不大起反感,就连群贼,也不例外。

  公孙启愕然道:“芳驾莫非另有高见?”金花道:“两个换一个,你不觉得吃亏?一个人换一个人呢?”公孙启道:“这样双方才都不吃亏。芳驾准备以谁交换,另外一人如何处置?”金花一指梅苓,道:“她伤重,急需治疗,先换她,另外一人似乎还该谈点什么。”公孙启道:“芳驾宅心仁厚,令人肃然起敬,另外再谈什么最相宜?”

  金花道:“日月双璧。”公孙启早已测知她的鬼心思,道:“用活人换没有生命的物件,小可认为还是值得,只是随身只带一件,奈何?”金花极是意外,看了公孙启半晌,道:“你是真心,抑是准备了假的蒙混?你人还不错嘛,就凭这一点,姑娘让步啦,一件就一件!”掩不住内心的狂喜,充分流露在脸上。公孙启道:“姑娘很大方,是否可以换人了?”明赞暗讽,金花也不禁脸上一红,道:“先交换人。”公孙启道:“任凭姑娘。”松手放开银花。

  刘冲也将梅葳围困撤回。公孙启待双方的人,回到本阵,果真探怀欲取日魄牌。适时,忽听梅苓扬声喝阻:“公子且慢!”众人俱是一吓,不由向她望去。公孙启诧问道:“姑娘有何见教?”梅苓道:“拜托公子,善视三妹,杜场主的蛊,她就能治。”突横宝剑,便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。此举尤出众人意料。

  “姊姊!”

  梅葳嘶喊着,飞奔了过去。公孙启深受感动,明知无望,也不能不竭尽人事,电疾赶去。杜芸、姗姗与吕冰,自是如影随形,共同进退。蓦的,一声脆响,梅苓的剑,竟被一支铁手嗑落!持用这支铁手及时救下梅苓的,居然就是围困她的群贼中的一个黑脸汉子。这更是一件不同寻常的感人事迹!

  公孙四小兄妹,后发先到,自动撤消围困,回到刘冲身侧。

  梅葳稍后到达,姊妹两抱头痛哭起来。金花一怔之后,突发恶念,张口一股黄烟,便向公孙启的脸上喷去,奇事发生了。

  公孙启闻到腥臭,方才警觉,避已嫌迟,惟有暴提真元,向外排拒,隐隐约约似有一般极淡极淡的丹檀香味,随着护身真气,散发出来。金花似受电殛。一声痛极尖叫,甫从口中扬起,人也暴跳起来,摔落地面,即告气绝。

  那股黄烟,本已扩散,突又自行凝聚……凝聚……最后凝聚为一条半尺长的死蜈蚣,宛如被火烧焦,沉落地上。银花虽恨金花适才无情,毕竟同师多年,姊妹一场,不忍她弃尸荒野,打算带回安葬,也好向师父有个交代。

  哪知玉手甫一接触,怪事接连发生,刘冲目睹心惊,哪还有胆再多停留,招呼银花,悄悄离去,瞬息被夜色遮没,不见踪影。

  公孙启真没料到,无名老尼佛光透体传功,竟有这等不可思议的妙用,终因闻到一些腥臭,恶心得命,群贼去远,方才告知三人,就地行功化炼。

  金花作法自毙,那声尖叫,惊动了梅氏姊妹,亲眼目睹这一幕非常经过,闻所未闻,不禁吓呆了!到她们从惊呆中清醒过来,群贼已走,公孙启也正好将吸入的余毒排净,站起身来。

  梅苓忐忑问道:“公子全好了么?”公孙启道:“原无大碍,只是觉得有恶心,现在已全好了。”梅苓方始长出一口气,含愧说道:“都是我……”公孙启截口道:“姑娘不必自责,适才经过已足以说明一切,杜场主犹待救治,姑娘姊妹……”说至此处,不由向梅芬倒卧处望去,哪里还有人影,惊“咦”一声,立即改口说道:“令妹伤势甚重,绝难行动,何故不见,先过去查看查看。”

  相隔数丈,自是起步就到,梅芬倒卧处,不知是谁以指笔,留下几行字迹,写的是:“芬儿与我有缘,重伤急待医治,我已带走,日后自有相见之日,不必挂念,毒臂神魔料知尔等人力分散,已另派高手,赶往天池,火速回去要紧!”梅葳道:“我想起来了,以前曾听先师说过,无量山中,有四位隐世高人,合称四知,分开来是天知、地知,你知,我知,二姊已因祸得福,不必再为她担心,赶路要紧。”公孙启道:“路还很远,贤姊妹的伤势,包扎一下再走也不迟。”忙代五人分别引荐,破庙就在不远,即由杜芸、姗姗,陪着梅家姊妹进去包扎,公孙启带着吕冰,留在庙外巡守,女孩子见面,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话,说个没完!

  等到包扎完毕,走出来时,已经相处得极是融洽,公孙启不知伤势到底如何,又不便催促,悬念天池安危,已是急得团团转,待四女走出,再不多问,即刻兼程回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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