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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三


  雪山魈哪里肯信,道:“老小子会有这份好心?”雷朋道:“上官逸怎会有这份好心,必是以为我们全下去了,所以把退路封死,前辈随我来!”雪山魈诧道:“到哪里去?”雷朋已渐摸出他的脾气,悄声道:“上官逸已知二老通晓机关埋伏,不足恃以护身,堵塞出口,料已从密道逃走。晚辈知道他从何处逃走,前辈去捉活的不好?”雪山魈道:“不管他了,先设法救出二老要紧。”雷朋道:“那就光先去蛇窟。”他虽挨过一巴掌,也对雪山魈的笃实坦率,深为敬服。雪山魈跟着雷朋,从另一道门户,蹬去蛇窟,发觉兰娘业已把蛇窟门户打开,奇道:“兰娘怎比我们还快,珍妹怎么样了?”兰娘道:“密道多如蛛网,四通八达,我是抄近路来的。珍妹发现蛇窟之中,有两条罕见的毒蛇,在想办法活捉哩!”雪山魈道:“早知她不怕蛇,我该去捉上官逸。”兰娘道:“他早逃走了,留下一封,你看。”立从怀中取出上官逸留信。雪山魈接过留信,展开一看,寥寥数语,写的是:“冤有头,债有主,有本事,去天池,趁人不在,偷空摸来,算什么英雄?”

  雪山魈吼道:“上官逸也敢小觑老夫,先把贼窟烧了,等天池回来,再找他算账。”转注雷朋,又道:“雷朋友帮个忙,去找个火把来!”珍娘这时从蛇窟中走出,道:“烧掉房子,还到哪里去找他们算账?十有八九会回来。”

  兰娘道: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,狡兔三窟,我疑附近还有贼窝,雷壮士可对?”雷朋道:“前辈说的不错,久运金砂的工头,或者有人知道。”兰娘讶问道:“工头都能知道,何以你反而不知道?”雷朋道:“晚辈地位低微,还没有资格押运金砂。”兰娘料他或有顾忌,不敢实说,也不点破。在雷朋前导下,到了矿场,召来熟练工头一问。果不其然,有人知道,但不敢说。原因是,上官逸逃走时,在矿场留下了话,只要有一个人泄底。便杀害全体。

  兰娘至此,也没了主意。她不能为救雪山魈的一对儿女,而以更多矿工性命作抵注。目前她必须去天池,还无法分身保护他们。雪山魈道:“也许老魔已经把人带往天池,与其在此徒耗时间,不如赶往天池,即或不然,擒住他弟子门徒,走马换将,也是一样。

  我不相信他敢随便动我孙儿女一根毫发。”

  想到老魔业已动身,不能顾此失彼,只有暂时先把这件事搁下。不过,三位绝顶高手,徒劳往返,没有救成人,自是难免怏怏于怀。

  临江县在通化以东,濒临鸭绿江,隔江已是高丽。长白山即从这里为起点,迭趑东北行,婉蜒千里,层峦叠嶂,险峻耸拔。主峰白头山,高拔万仞,终年积雪不化,因而得名,天池即位于其下,乃四山环拱,冰雪溶化,无法倾泻,所自然形成。

  长白盛产人参,据传也以这一带为最多,最好。但这一带产权,则为杜丹所有。自临江入山,以迄白头山,每隔二三十里,杜家都设得有站,以备果参工人往返食宿之间。正当群雄在通化和小城子一带,犹豫观望之际,杜丹参场已有不速之客光顾。

  这一天,是初九,上弦月业已半圆,冷魄寒辉映照下,杜家参场大门外,竖立着两块揭示牌。牌高六尺,宽三尺,斗大的字,一共八个,写的是:“参场重地,非请莫入!”

  两块揭示牌上,写的都一样,白底黑字,极为醒目。不速客共是三人,乃阴山五鬼中,劫余的三鬼,老大,老二,和老四。

  稍微念过几天书的人,都不会不认识这八个宇,三鬼竟然熟视无睹,连个招呼都没打,就越墙进去了。

  时当深夜,场中人似已睡熟,三鬼又非普通身手,轻登巧纵,闪电如飞,把所有的房子,全已查遍。得到的,仅是均匀的鼾睡声,似乎连个守夜人都没有,要不然,就是连守夜人也睡着了。总之是,任凭三鬼来去,都没人理睬。

  杜丹这个参场,又在天池迤东,距离天池还有一二十里,建筑的形势,也与过去所见的印家场站不同。这里地势很高,车马已无法上下,故无车房和马厩,但场房和仓库,则较多。

  因为这里采集的人参,是原参,须经过整理、分类和包装,再用人工背下山去,才能在山下的场站运送出去。场房是整理、分类和包装的工作地方,与工人宿舍,连接一起。在参场的最后边。

  场房前边是仓库,再前即是房柜及重要执事人员起居的地方。杜丹没有印天蓝那种排场,每次来时,都住柜房。三鬼踏遍全场,也没人出面喝问,反而感觉到非常不自在。原来从绝缘谷来的九个老魔头,已经到达天池三天了,他们极愿在期前,把事情作一了断。

  哪知三天以来,搜遍天池方圆十里,也没见到月魄追魂与印天蓝的影踪,甚至约会的地方,也没有找到。自然,吊龟头不比白山头,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地方,但,不管约谈或约斗,总得有个敌寨的位置。再退一步说,就算月魄追魂和印天蓝,没再另外纳人,就只两个人,也得有个栖止的位置呀。茅屋抑是山洞?就连这么一个位置,九个老魔以及无数亲信,也没有找到。

  他们不相信这是一个骗局。因为双方已成水火难容,无法并立,晓梅和印天蓝,没有理由骗他们,何况骗并不能解决问题。

  因此,九个魔头聚到一起一研讨,认为有两种可能:

  一、月魄追魂与印天蓝,到时候才来。

  二、潜伏在杜家参场,与杜丹联合一起,共同来对付他们。

  两者之中,以第二项的可能性为最大。因为印、杜两家首要,同时失踪,蛛丝马迹,脉络可循。于是,他们便以杜家场站为眼点,分头踩探。这就是三鬼突然夜入杜家参场的目的所在。不管他们推断得对或不对。

  杜家参场应对的手段,可也真绝。任凭来去,相应不理。

  三鬼探不出所以然,最后聚到一起,吴禄道:“迹象预示,我们没料错,干脆叫醒人,进屋摸!”鲁衡道:“别自讨无趣,不如等到夫亮,挑明了拜访。怎么不会,人家要骂你两句,还不是得听着。”吴禄道:“他们敢骂,老子就敢宰人!”青面鬼王李玉道:“老二的办法比较好,别让这种三流角色,把我弟兄当成明火执仗。天亮拜庆,来明去白,走!”吴禄这才算明白,三流角色,杀之不武,如再阴沟里翻船,就更窝囊。参场占地不过数十亩,三鬼撤身退走,自极容易。也许是天快亮了,起了雾。

  山形起伏,跑了一阵,雾更大,伸手几乎难辨五指。鲁衡道:“怎么搞的,天变得怎么这样快?”吴禄道:“这是山风,我们已到低洼处了,再翻一个山头,就天池了。”又跑了一阵,李玉渐觉不对,道:“停一停,停一停!”鲁衡吴禄没有接话。李玉大惊,扬声唤道:“老二!老四!怎不答我?”依然没有听到鲁吴二人话声。

  李玉知已中伏,唉声一叹,止步再不多言,这时,一个陌生口音,突然接口,道:“青面鬼王果非寻常,令友业已晕迷被执。”李玉道:“尊驾何人,老夫盟弟准备如何处置?尊意如何?”陌生人道:“三流角色,不值一提,如何处置须视鬼王而定,毒臂神魔伏诛在即,贤兄弟如能悔悟前非,即刻返回阴山,尚可保全首领,倘仍执迷不悟,可自行破阵。如何抉择,但听一言。”李玉道:“破阵之后再议。”他似乎还不甘接受城下之盟。陌生人道:“也好,暂时失陪。”即此,可知杜丹参场,非无能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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