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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回 胡丽珠随父亲访友 张文达替徒弟报仇(6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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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劲荪点头道:“我这话是就多数日本人立论,不是指定说秋野。至于秋野所说中日实行结合的话,我也是不反对的。但是我觉得一国和一国结交,也和一个人和一个人结交一样,第一要性情相投。我中国人大多数人的性情,与日本大多数人的性情完全不相同。要实行结合,是办不到的!我看秋野说这话,无非想说得四爷把大躀跤的方法,愿意传授给他罢了。”说时回头望着霍元甲问道:“四爷究竟愿意传授给他么?” 霍元甲道:“我霍家的祖传武艺,历来不传授外姓人的。这躀跤的功夫,本用不着我秘密,要传给他也使得。不过他下地的时候,不应该劈我那一掌。便是中国人有这般举动的,我也不会传他武艺的,何况他是一个日本人?任凭他说得如何好听,我只敷衍着他罢了。”农劲荪道:“好呀!日本人是断乎传授不得的。” 彭庶白坐了一会,正待作辞回去,忽见霍元甲脸上,陡然现出一种苍白的病容;用手支着头靠桌子坐着,一言不发,额上的汗珠一颗颗流下来。连忙凑近身问道:“四爷的病又发了吗?”霍元甲揩着汗答道:“发是发了,但还受的了。” 农劲荪也近前看了看说道:“可恨秋野这东西!四爷的身体,经他检查过,他是劝告不可劳动;他却又生拉活扯的要研究躀跤。四爷不应该对他这么客气。刚才那一手将他举起来,离地有二三尺高,当然得用一下猛力。本应静养的病,如何能这么劳动?”霍元甲道:“我原是不相信这些话,并非对他客气。请农爷和庶白兄都不须替我担心,今天不似前两次厉害。我脱了衣服睡一会儿,看是怎样再作计较。”刘震声忙伺候霍元甲下床安睡。这番尚好,痛不到一小时,便渐渐停止了。 从这日起,霍元甲怕病发了难受,不论有何人来访,也不敢再劳动体力。好在报纸上尽管天天登着广告,并无一个人前来报名打擂。时光流水,一个月摆擂台的时期,转眼就满了。这天正是满期的第一日。霍元甲在前两日,就发帖约了上海一般会武艺的名人,及新闻记者教育界负声望的人物。这日到场收擂,农霍二人都演说了一番;并要求到场的南北武术名家,各就所长的武艺表演一番,然后闭幕。 霍元甲这次拢擂,倒损失了不少的钱;回到寓中,心里好生纳闷。农劲荪知道他的心事,正在房中从容劝慰,猛听得门外有一个山东口音的人,厉声喝问道:“这里面有霍大力士吗?谁是霍大力士?就出来见见我!”霍元甲很惊讶的立起身来,待往外走,农劲荪已起身拉霍元甲坐下说道:“四爷不用忙,这人的声音都凶暴的骇人,且让我去瞧瞧。”话没说完,外面又紧接着问道:“谁是霍大力士?姓霍的不在这里面么?” 农劲荪已走到了门口,撩开门帘一看,倒不禁吓了一跳,只见堵房门站着一个人,身躯比房门的顶框,还要高过五六寸。脸色紫黑如猪肝一般,一对扫帚也似的粗眉,两只圆鼓鼓的铜铃眼,却有一个小而且塌的鼻子;身穿一件灰色土布长齐膝盖的棉袍,腰系一条蓝土布腰带,挺胸竖脊的站着,就像一座开道神。这种身;这种面貌,已足够使人看见吃惊了;再加上满脸的怒容,彷佛要把一个人横吞下去的神气,更安得不使农劲荪惊吓。当下也提高了嗓音回问道:“你是谁?要找霍大力士干吗?”这人翻动两只红丝布满了的眼睛,向农劲荪浑身上下打量几眼问道:“你就是霍大力士么?我是来会霍大力士的,不见着姓霍的,我在这里没得话说。” 农劲荪看这人虽极凶横粗暴的样子,但是一眼便可看出是个脑筋极简单,性情极蠢笨的莽汉。刚待问他找霍大力士,是不是要打擂。话还不曾说出,霍元甲已从身旁探出头来说道:“你要找姓霍的便是我。我叫霍元甲,却不叫做大力士。” 这人毫不迟疑的,伸手指着霍元甲盛气说道:“正是要找你,我怕你跑了,不在上海。”这人好像一口气跑了几十里路,说话时气喘气促,满嘴唇都喷着白沫。霍元甲虽明知这人来意不善,然既是上门来访,只得勉强陪笑脸说道:“我平白的跑向那里去,请进来坐吧。”让这人进了房间问道:“请问尊姓大名,找我有什么贵干?”这人不肯就坐,指点着自己的鼻尖说道:“我是张文达,我找你是为替我徒弟报仇来的,你知道么?你打死了我的徒弟,你说我张文达肯和你善罢罢休么?今天找定你了!” 霍元甲看了这傻头傻脑的神气,听了打死他徒弟的话,不由得惊异道:“张先生不是找错了人么?我姓霍的虽常和人动手,但是从来不曾下重手打伤过人,何况打死呢?张先生的高徒姓什么叫什么名字,在什么地方和我打过,被我打死了?不必气得这模样,请坐下来从容地说。” 张文达被这几句话说的和缓了些儿,就身边一张靠椅,竖起脊梁坐着答道:“你打死了人是赖不掉的!我徒弟的姓名,不能随便说给你听。你在上海动手打他的,你有多大的能耐?敢在上海自称大力士,摆擂台打人?我徒弟是来打擂台的。” 霍元甲更觉诧异道:“我对谁自称大力士?擂台是不错摆设了一个月,然这一个月中间,广告钱还不知费了多少,全国并没有一个人来打擂。惟有在开台的那一日,有一个自称东海人姓趟的,与我玩了几下。那种打法,非但说不上是打擂,比人家练习对手还来得斯文。除了那个姓趟的而外,连第二个人的影子也没见过,休说动手的话。”张文达在自己大腿上猛拍了一巴掌说道:“得哪得哪,气煞我了!那姓赵的便是我的徒弟,你能赖掉说没打他么?” 霍元甲心想世间竟有这样不懂事故、不讲情理的人,怪道那个东海赵也是一个尽料的浑小子,原来是这种师父传授出来的。仍按住火性说道:“我既是在这里摆擂,不用说我不曾用可以打死人的手打人,便是真有人被我当场打死了,也是出于这人情愿,我无须抵赖。你徒弟是何时死的?死在那里?你凭什么说是我打死的?” 不知张文达怎生回答?且俟第八十回再说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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