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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回 霍元甲三打东海赵 王小乙夜斗翠花刘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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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霍元甲的武艺,如认真与东海赵见高下,直可使东海赵没有施展手脚的余地。既是存心不欲将他打败,打法自然不同。就和平常和同学的练习打对手一样,从表面看去,也似乎很猛勇、很热闹;实际霍元甲出手皆有分寸,只轻轻触到东海赵身上,便掣回来。是这般腾拿躲闪,约打了三四十个回合,台下掌声不绝,有吼起来喝好的。只把台上的刘震声惊得呆了,低声对农劲荪道:“看不出这小子,真有这么大的能耐!我跟老师这么多年,不知亲眼看见打过多少好汉了,从来不曾见有能和老师走到二十回合以上的。于今打到三四十回合了,还没分胜负。这小子的年纪还轻,若再练十年八载,不是没有敌手吗?” 农劲荪摇头笑道:“你再仔细看看,你看他的手曾着过你老师的身么?你老师的手在他浑身都摸遍了。”这几句话把刘震声提醒了,立时看得分明,这才把心放下。 又走了十来个回合,霍元甲以为东海赵心里必已明白自己不是敌手,没有再打的勇气了。遂跳开一步拱手说道:“佩服佩服!我们自家人,能不分胜负最好。”不料东海赵因功夫相差太远,竟不知道霍元甲是存心不想将他打败;还自以为是自己的本领在霍元甲之上,认定霍元甲是自知敌不过,方跳出圈子要求不打了。年轻人好胜心切,加以生性本来骄矜,为何肯就此不打了。不过因与霍元甲打了几十个回合,在霍元甲是和逗着小孩子玩耍一样,而在东海赵却已累得满身是汗,连身上穿的东洋学生服都汗透了。只得一面解纽扣脱衣,一面说道:“不分胜负不能罢手,我还得和你再打一场。” 霍元甲笑道:“这又何苦呢?老哥不是已累得通身是汗了吗?”东海赵卸下衣服,自有在台上照顾的人接去,他用手巾揩去额上的汗说道:“就是打得通身是血,也算不了一回事,何况出这一点汗。你能把我打跌在地,我便认输不打了。”霍元甲点头道:“好!是汉子,我们再来一回。不过我看老哥这时已累得很乏了,请休息一会儿,喝一杯茶再打,气力也可以增加一点儿。” 东海赵虽一时为好胜之心,与骄矜之气所驱使,必欲与霍元甲拚个胜负,似是身体却已很觉疲乏了;只因素性太要强了,不愿说出要求休息一会儿的话来,今见霍元甲这么说,便连声应好。又觉得自己脚上穿的皮靴,底板太厚太硬,行动难得轻捷。见霍元甲穿的是薄底朝鞋,也想向后台的人暂借一双薄底鞋换上,无如试穿了几双,都不合脚;只得将皮靴脱下,就穿着袜子在台上走了几步,觉得比厚硬的皮靴好多了。他思量与霍元甲打到四十多回合不分胜负,缘因是在霍元甲躲闪功夫太快,每次的手将近着身,就被闪开了。这回得想法把霍元甲扭住,使出躀跤的身法来,不愁霍元甲再躲闪了。主意既定,又与霍元甲动起手来。霍元甲随手应付,并非有意不给东海赵扭住,实因东海赵没有扭住的能耐。 走了几个回合之后,霍元甲暗想不将他打跌,是绝不肯罢手的。不过替他留一点儿面子,我也陪他跌一跤便了。想罢,故意伸左臂给东海赵扭住,东海赵好生高兴,正待施展躀跤身法,将霍元甲躀一觔斗;不料霍元甲一条臂膊比棉还软,就如扭住绳索,毫不得劲。刚要用肩锋向元甲左胁撞进,陡觉元甲臂膊坚硬如铁,泰山一般的从肩上压下,便没有一千斤,也有八百斤的重量,东海赵如何承受得起?只好将肩往旁边一闪,无奈来不及抽脚,身体已经倾斜,再也支持不住,竟倒在台上!霍元甲也跟着往台上一倒,趁势将东海赵拉起来,并陪笑说道:“很好很好,老哥要打跌在地,此刻已打跌在地了;然我也同时倒跌了,仍是可说不分胜负。不用再打了,我们以后都交一个好朋友罢。” 东海赵因见霍元甲也同时跌倒在地,他是个极粗心的人,还是不觉得霍元甲有意让他,替他留面子;倒失悔不应该把皮靴脱下,以致下部太轻,着地不稳,才被跌倒。并认定霍元甲之跌,是被他拉住臂膊,无力挣脱而跌的。口里只是不服道:“打擂台不分胜负不行,定得跌倒一个。你跌了,你的擂台取消;我跌了,我自会滚蛋!”台下看的人,不会武艺的居多,自然看不出霍元甲的用意,听了东海赵的话,又都鼓掌喊好。霍元甲笑向东海赵道:“那么请老哥原谅我,我既定期一月摆这擂台,陪老哥跌一跤没要紧;今日才开幕,是不好让老哥打跌的,老哥定要再打,只好请老哥看我的了。”东海赵也不理会,穿好了皮靴,去休息了一会。 农劲荪这时低声对霍元甲道:“这小子太不识好,这番四爷不可再开玩笑了!”霍元甲点头道:“我不是已说了请他看我的吗?不过这小子受不了一下,今日开幕,我不愿意打伤人,更不愿意与同道的人结怨;想不到这浑小子这般缠着不放,真教我没法。”农劲荪道:“四爷这两次让他,可算得仁至义尽了,台下看客中,未必全无识者,不过没注意罢了。万一被台下看出四爷假意相打的情形来,他们不知道四爷的用意,或者疑心我们自己摆擂,自己假装人来打,所以打起来不肯认真,那不是反与四爷的名誉有妨碍吗?我的意思,四爷既摆了这擂台,伤人也好,结怨也好,都不能顾虑;以后不问是谁,不签名便罢,签了名就用不着客气了。” 霍元甲道:“我不曾想到这一层,若真个被看的人疑心是打假的,岂不是弄巧反成拙?我以后再不这么开玩笑了。”说罢,紧了紧腰间板带,回身到台前向东海赵道:“你来呢我来呢?”东海赵立了架势等候道:“你来也好。”霍元甲走上前将手往上一扬,东海赵已有准备,将身体向左边一闪,起右脚对准霍元甲右胁下踢来;霍元甲并不避让,等踢到切近,才一手捞住,只朝怀中轻轻一拖,东海赵一脚落地,如何站立得住?实时往前一扑。霍元甲不待他扑下,将手向上一抛,东海赵似腾空了一丈远近,才仰面跌下;皮靴也脱离了关系,抛向空中,转了几十个觔斗方掉下来,不偏不倚的正掉在盛绍先头上。柳惕安虽坐在旁边,只因聚精会神的看东海赵跌跤,不曾看见皮靴飞起;盛绍先本人更是没留神,直待落到头上,方惊得哎呀一声! 那皮靴在盛绍先头上着了一下,跳起来落到座位底下去了。盛绍先吓得立起身来,东张西望,他不知道是皮靴落下,还以为是有人与他闹着玩的。气得张口骂道:“是谁打我这么一下?”引得座上的人都笑起来。柳惕安忙弯腰从后座位底下拾起那皮靴给盛绍先看道:“是他打了你这么一下。他的主人被霍元甲打得跌了一丈多远,他要替他主人出气,所以将你打这么一下。”盛绍先见是东海赵的皮靴,这才转怒为笑。 东海赵这一跤跌的太重,台上虽铺了一层细砂,但是铺的极薄;因恐怕铺的太厚了,脚踏在上面不得劲,砂底下全是方砖砌成。东海赵退了一丈多远,才仰面跌下,来势愈远,便跌的愈重;身体虽没有跌伤,不过打了两次,早已打的筋疲力竭;又经这般一跌,那里还挣扎得起来?耳里分明听得台下喝采拍掌之声,心里又羞惭又气忿,忍不住两眼流下泪来。这番霍元甲也不上前搀扶了。东海赵勉强爬起来坐着,自觉右腿麻木,不似平时活动,便用双手抱着膝盖骨揉擦。 柳惕安擎着那只皮靴,笑向盛绍先道:“我替你来报复他一下好么?”盛绍先问道:“你打算怎生报复他?”柳惕安笑嘻嘻的道:“你瞧罢。”说时将皮靴只轻轻往台上一抛,正正落在东海赵头上。台上台下的人,都不约而同的喝了声好手法。东海赵不提防有这一下,也和盛绍先一般的大吃一惊!不过此时的东海赵已羞愤不堪,没有张口骂人的勇气了。皮靴从头上掉在皋上,东海赵拾起穿在脚上,立起身拍了拍衣裤上的灰尘,低头走进后台,穿了上衣就走。不但不和人说话,连正眼也不瞧人一下,后台的人都骂这小子气量太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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