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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四


  索媸道:“我还想找着我娘及大哥,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。”

  心琮师太道:“那么我收你做记名弟子,但不必出家,好么?”

  索媸道:“我已经无家可归,只好听你的了。”

  于是,这位来自天残谷的一代娇娃,因为远涉关外,而暂别江湖了。

  “铁马蒙毡,银花洒泪,春人愁城。笛里番腔,街头战鼓,不是歌声。那堪独坐青灯!想故围,高台明月。辇下风光,山中岁月,海上心情。”

  这是南宋诗人剑辰翁具有兴亡之感,暗抱勤王壮志的柳梢青词。在孤灯独照,虫声啾啾的时分,人们的心情,已具有落没之感,再听到这股悲怆的笛声,就更加令人难以自已了。

  笛声起自邻室,听笛者正是那时乖命舛,与不幸结了不解之缘的冷瑶光。

  在石弓山求医,他中了别人的计算,刚刚踏入暗门,便被点了穴道,在敌入周详的布置下,云裳及索媸被分别引入歧途,他武功既失,外援又断,遂轻易的被人送到牡丹堡来了。

  为了天残剑集,惜花帝君不惜威逼利诱,用尽了各种手段,只是冷瑶光软硬不吃,因而成了石牢中的贵宾。

  对邻室,有一五寸方圆的小孔,虽然可望而不可及,却可声息互通,但一晃三天,他与邻室那位难友,未作一字交谈。

  “唉!公子,咱们坐困愁城,生死同连,你就忍心不交谈一语?”

  一股令人骨软神酥的吴侬软语,自邻室飘了过来,语气之中,还带着一股幽怨的成。

  “对不起!姑娘,在下没有闲聊的兴趣。”他直接了当把对方的要求予以拒绝,心情的恶劣,也就可想而知了。

  一声轻叹,笛声再度响了起来,她吹的是张炎的“月下笛”,笛音婉转,悲伤得更甚于前。

  冷瑶光忍不住咳了一声道:“姑娘……”

  “什么事?公子。”

  “你能够不吹么?”

  “公子之命,小妹怎敢不从,只是愁颜相对,度日如年,公子就不想抒发积悒,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?”

  此女不仅声如黄莺,而且谈吐不俗,与她闲话积悒,确是打发时光的最好办法。因而微微一笑道:“没有请教姑娘的芳名,实在失礼之至。”

  “咱们彼此一样,公子无须自责。”一顿接道:“小妹唐琪,是苏州人氏。”

  “原来是唐姑娘,不知怎的会做牡丹堡的阶下囚?”

  “唉……”一声悠悠长叹之后接道:“小妹随家父卖艺糊口,不章 被惜花帝君看中,他不仅恃强将小妹劫来,家父也遭到他盼毒手,小妹一身无可珍惜,但杀父之仇,不共戴天……”

  接着,是一阵哭泣之声,较之子规夜啼、巫峡猿嘶还要凄切几分。

  冷瑶光不胜同情道:“估不到姑娘的遭遇,竟是如此的悲惨,但人为刀俎。我为鱼肉,纵然仇比海深,也只好唤奈何!”

  唐琪道:“不,只要小妹留得三寸气在,誓必刃此贼!”

  冷瑶光道:“好志气,但愿姑娘能天从人愿。”

  唐琪一叹道:“也许小妹是在痴人说梦,只要咱们意志坚毅,锲而不舍,梦想也会变为事实。”

  冷瑶光道:“姑娘说得是。”

  第一次交谈就此为止,此后,他们隔着五寸小洞,经常闲聊着。

  他们由同情而了解,逐渐的彼此信懒而无话不谈。

  这项发展是十分自然的,主要原因,是由于唐琪的谈吐与意志,使冷瑶光认为她确非常人。

  在另一个烛光摇曳的夜晚,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又传了过来,道:“公子……”

  “你的武功是怎样丧失的?”

  “唉……”

  “是不足为外人道么?”

  “在下确有一段伤心往事……”

  “那么公子就不必说了,不过咱们唐家对治疗毒伤,却是获自获自祖传。”

  “获自祖传?”

  “是的,而且又是江湖之上,还薄有虚名。”

  “哦,在下孤陋寡闻,只知道四川唐门,却没有听说过苏州唐家。”

  “这个……说来公子也许不信,先祖正是出自四川唐门……”

  “啊!原来如此,在下倒是失敬了。”

  “先祖当年负气出走,咱们这些不肖子孙……唉,竟落得这般惨状……”

  “这当真是一件不幸之事,不过,往事多半是不堪回首的,姑娘还是节哀顺变才是。”

  愁云惨雾笼罩着这座石牢,这一双萍水相逢的男女,在悲哀中沉默着。

  良久,唐琪叹息一声道:“咱们如是自在之身,公子的毒伤,小妹或能略尽棉薄,现在……只好徒唤奈何了。”

  冷瑶光道:“谢谢你的好意,就在下所知,咱们除了任人宰割外,将无力挣脱了惜花帝君的魔掌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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