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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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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老家伙既能对别人下警告,他本身自然不会不认识谁是浪荡公子。 同时,不难想象得到的是:这老家伙非但认识谁是浪荡公子,而且很明显的未将他们身边这位浪荡公子当做一回事! 所以,两人最后断定令狐平此刻这种反常神态,如说是为了回避楼上某一个人,怕给对方认出庐山真面目。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这名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! 当今武林中,能使浪荡公子有所顾忌的人物,应该不会太多,这糟老头子是谁呢? 破衣老者似乎也已发觉有人正在注意他。 这时有意无意地转过脸来,一冲着两人头一点,同时露出一对大黄板牙,朝两人微微一笑。 闲云客徐逸樵心头微微一动。突然想起了一个人! 谁?葫芦叟乐九公! 不会错的了,八字眉,黄板牙,边幅不修,嗜酒如命,尤其是适才那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,更是只此一家,别无分铺的标记;在这个老酒鬼来说,他这种像是牙疼的笑容,较之他那只须臾不离的葫芦,无疑更为一般江湖人物所熟知。 有这老酒鬼在场,自是无法再按预定计划行事。 于是,他一面在桌底下轻轻踢了浮萍生一脚,一面缓缓移身凑去窗口,向令狐平说道:“公子,咱们也另外找个地方,去喝上一杯如何?” 令狐平点点头,传音回答道:“是的,屋角那个老家伙的确叫人看了讨厌,咱们不妨分两批走,在前面转弯角取齐,然后再决定要去的地方。” 徐、方二人不期然互望了一眼,他们的猜测,果然没有错! 于是,由浮萍生方志砚在桌上轻轻放下三杯茶的茶钱,先跟闲云客徐逸樵悄悄走下楼梯。 可是,好事多磨。 就在令狐平缓步走至楼梯口,准备不声不响跟着离去之际,忽然从楼梯下又上来一名茶客! 上来的这名茶客,是个满脸病容的中年儒士。 因为楼梯太窄,无法容纳两个人同时上下,令狐平只好耐着性子,向后退出一步,打算让那人上来之后再下去。 没有想到那人上来之后,眼光一扫,竟将楼梯口挺身拦住,失声一咦道:“公子也在这里?” 坐在屋角一副座头上的那名蓝衣少年,自从伙计为他冲了茶,就一直坐在那里,望着茶碗,呆呆出神,面前那一碗茶,始终没有喝一口。 这时他听到中年儒士的一声惊呼,就像吓了一跳似的,忙从座位上转过身来。 等他看清楼梯口站着两个人,才知道对方招呼的是别人,这一声公子,并不是喊他。 不过,令狐平的背影,在这一剎那间,却似乎对这名蓝衣少年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。 只见他一只眼睛愈瞪愈大,终于身不由己地离开座位,向楼梯口这边一步一步走过来。 这边,令狐平在那名中年儒士身上迅速打量了一眼,摇头低低说了一句:“阁下认错人了!” 伸手一拨,便想将那人推开,从对方身边走下楼去。 不意那人反手一网,竟将他一条手腕,灵巧地一把抄住,显得甚是激动地道:“公子,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?我是孙仲和!” 令狐平听了,不由得当场一愣!什么?金镖儒侠孙仲和?金镖儒侠孙仲和会是这副样子? 金镖儒侠松开手,低下头去,叹了口气道:“孙某人如今已不啻再世的人,自然难怪公子无法辨认。” 令狐平怔了怔说道:“孙兄难道——” 金镖儒侠又叹了口气,道:“说来一言难尽,假使公子别无他事在身,里面坐下来,喝一杯茶,慢慢谈吧!” 已经来到令狐平身后多时的那名蓝衣少年,这时抢出一步挡住两人去路,向令狐平毕恭毕敬地施一礼道:“阿义几乎未能认出二哥,二哥好!” 徐、方二人适才之猜测,可说只猜中了一半。 不错,令狐平前此将脸孔伸出窗外,的确是为了不愿让楼上某一个人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。只是,那个人并不是什么葫芦叟乐九公,而正是目下这名蓝衣少年——令狐义! 令狐平自被金镖儒侠孙仲和在楼梯口拦了下来,便知道两兄弟今天业已无法避不见面,当下只得暗叹一声罢了,缓缓抬起头来,寒着面孔问道:“出来多久了?” 令狐义垂手答道:“上个月底。” 令狐平冷冷接着道:“从哪里来?要到哪里去了?” 令狐义低下头去道:“不到哪里去,阿义这次出来,就是为了找二哥,前几天听到传言,说是二哥最近——可能要来——潼关舒府——” 令狐平脸孔一沉道:“找我有什么事?” 令狐义从身边取出一封书函道:“这是武当三老派人送去堡中的,请二哥过目。” 令狐义接过信去,草草看了一遍,不禁打鼻管哼了一声道:“真替他们这些以名门正派自诩的人物感到羞耻,自己门派中出了败类,完全不知道自我反省,居然有脸去向别人的师长讨公道。嘿嘿,公道,就没有问问他们那些宝贝弟子,当初是几个杀一个!” 令狐义低声不安地道:“这封信爹还没有看到,是丁卯奇士要阿义出来,想先问问二哥当时的经过情形,以便决定如何回复。” 令狐平眼光微转,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注目问道:“你这次出来,甲子奇上知道不知道?” 令狐义摇头道:“不知道,他老人家因事外出,迄今尚未返堡。” 令狐平皱了皱眉头,欲言又止,停了一下,毅然挥手道:“你回去可叫丁卯奇士他们这样答复该派:本堡已无令狐平这样一个人,有什么事直接去找本主儿可也!” 令狐平恳求似的道:“二哥——” 令狐平冷冷截着道:“不必多说了,我这里还有一个朋友要陪,你要走现在可以走了!” 说着,将那封由武当三老具名的书画,往身旁一副座头信手一搁,然后转向金镖儒侠孙仲和道:“我们过去那边坐!” 令狐义愣在那里,半晌未能说出一句话;木头人似的,呆了好一会,方才低下头去,捡起那封书函,忍着一泡热泪,走下楼梯。 破衣老者摇头喃喃道:“又得代付一杯茶钱,来得容易去得快,这年头要想袋里剩几个,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。” 这边两人来到里角坐定后,令狐平抬头问道:“看孙兄气色不佳,是否最近遇上什么不如意的事?” 金镖儒侠头一摇,叹道:“孙某人这次惨了!” 令狐平不觉一怔道:“孙兄意思,可是说令师叔上交给你的那一批黄金出了意外?” 金镖儒侠点点头,又叹了一口气道:“孙某人自愧无能,几次都想但求一死,以谢晋南千万灾民,只是这一口恶气,实在咽不下去——” 令狐平忙问道:“这是多久的事?” 金镖儒侠道:“十多天前。” 令狐平又问道:“在什么地方?” 金镖儒侠道:“伊川。” 令狐平注目接着道:“对方是哪一路的人物,有没有看清楚?” 金镖儒侠摇头道:“没有,那天夜里,月色太暗,加上众寡悬殊,孙某人交手不久,便受了重伤,多亏栈中人多,适时引起骚动,孙某人才算捡回一条老命。” 令狐平道:“对方无人中镖?” 金镖儒侠道:“有两三个虽遭孙某人飞镖打倒,但在撤退时,均被伙党搭救走了。” 令狐平道:“来的这批家伙,使用什么兵刃?” 金镖儒侠道:“单刀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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