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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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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微喘著,臉色蒼白如紙,眼球上暴出幾絡血絲,目光如訴如求地定在白衣佳人冶豔的臉龐上,囁嚅著,無法成聲。 「壇主,」他喘著說:「壇主好說——」 他話沒說完,白衣佳人已別過臉去。她態度的那樣自然,很快地就使玉面閻羅清醒過來,他從白衣佳人自然的態度上省悟,動情的,僅僅是他自己罷了! 白衣佳人目光又落向座下軟椅,目光中那股暖蘊的春火,隨著再度燃燒起來。 玉面閻羅咬咬牙,暗忖:好呀!原來你這浪篩子在敷衍我?哼,我姓蕭的拼著一命不要,也得來個稱心遂願,你捨得,我拼得,咱們走著瞧吧! 這次,白衣佳人目光在軟椅上停留的時間很短,來回一瞥,立即舒臂舉掌一招,俟四女攏近,含笑柔聲道:「小妮子們,你們四個,身分相等,功勞一樣大,娘疼你們,也無軒輕之分,所以說,這事真叫為娘的難煞了,不過,現在是四一之比,不想辦法也不行,這位蕭少主既然謙虛推辭,為娘的也只好照先前擬想的辦法實行了。」 四女含羞抬頭,瞥了白衣佳人一眼,又複含羞地低下頭去,白衣佳人微微一笑,繼續說下去道:「你們四花,在本教百花之中,頗負才名,也就是為了這個緣故,教主才將你們派在為娘的牡丹壇下,現在為娘的命你們各擬絕句兩句,以定優劣,優者佔先,次優者次之,順序排列冠亞殿季如何?」 四女齊聲輕輕一哦,粉臉上揚,四張臉龐上均露出了喜色。 「娘知你們都有信心。」白衣佳人笑了笑又道:「但是,自信歸自信,冠軍終究只能產生一名,你們都要用點心,好好努力一番呢!」 杏花少女忽然搖頭道:「杏花不想參加!」 白衣佳人微訝道:「為什麼?」 杏花少女扮著怪臉道:「第一名是誰,杏花早就知道啦!」 白衣佳人大訝道:「誰?」 杏花少女仰臉道:「當然是桃花!」 白衣佳人皺眉道:「這怎麼說?」 杏花少女翹翹嘴唇,又扮了個怪臉,輕哼一聲,沒有開口。白衣佳人秋波一轉,恍有所悟地哦了一聲! 杏花少女掩口笑道:「對不對——娘不是已經默認了麼?」 其他水仙海棠兩女,也都笑了起來。 白衣佳人芳容一沉,微顯不悅地道:「杏花,你又放肆了!你們四人中,娘派你們桃花姊姊差事的時候,的確要比你們三個丫頭多。但是,你們都知道,那是因為她比你們三個年事稍長,且言行方面比較沉穩的緣故呀!今天有總壇蕭少主在座,你們也耳目俱全,公平不公平,娘就是想偏袒著誰,又如何能夠?」 說著,又向玉面閻羅道:「蕭少主,你說可是?」 玉面閻羅笑著點點頭,大概這辦法很新鮮,他那沒有一絲人色的臉孔,這時業已寬鬆了不少。 杏花少女朝他瞥了一眼,不屑地別過臉,又朝白衣佳人偷望一眼,這才含羞低頭,撒嬌地笑著道:「杏花說笑而已,娘氣壞了可怪不得杏花啊!」 水仙少女也從旁笑說道:「別人得不到第一名,尚有話說,像杏花姊姊這張嘴巴,開口不饒人,就是紅樓夢中的鳳姐,也沒有這麼厲害,假如今天得不到第一,那才冤枉呢!」 杏花少女杏眼圓瞪,嘿了一聲道:「喲,居然還知道紅樓夢中有個鳳姐?才女,才女!」 跟著又哼了一聲道:「死丫頭,告訴你,假如我杏花得不到第一,你水仙也就別想,既然你看過紅樓夢,我勸你還是早點上床夢會賈寶玉去吧!」 白衣佳人笑叱道:「都停下來,不許對嘴!」 跟著斂笑正容脆聲道:「按花序排列,桃花先開始,杏花次之,水仙海棠再次,每人兩句,五七言均可,為了不令排名在後的吃虧,詩句各自為政,不須先後承諾。惟須注意者,第一要合乎情景,第二要在詩句中表明本花身分,但不許帶出本身花名。」 說著,素手一指桃花少女道:「桃花,從你開始。」 桃花少女搖搖頭,白衣佳人咦道:「去了一個又一個,小妮子,你犯的又是什麼毛病?」 桃花少女仰臉漫聲道:「怕給娘惹麻煩。」 白衣佳人噢了一聲,忙道:「這個麼?唉唉,說,說,沒關係。娘剛才已解釋過,娘一定公平,假如為了杏花丫頭一句話,該你第一卻不讓你得,娘怎對得起你呢?」 杏花少女翹唇哼道:「就像得穩了一樣,哼!」 桃花少女聽了白衣佳人婉勸,仍堅持著仰臉未動,及至聽了杏花少女的諷刺,偏臉恨恨一瞥,驀地脆聲吟道:「自奴被滴武陵溪,有誓不共俗人眠!」 玉面閻羅情不自禁地大聲贊道:「好,好極了!」 白衣佳人也止不住點頭道:「用典清雅,傲而有格,的確不錯,尤其是次句有誓不共俗入眼,以守為攻,合意深遠,回味無窮!」 回眸一笑,又道:「丫頭,你忘了俗人親近了你也要成仙呢。」 桃花少女含羞低下頭,玉面閻羅猶自戀戀不捨地斜盼著,不住點頭,白衣佳人目移杏花少女,笑叱道:「輪到你這張利嘴哪!」 杏花少女扮了個鬼臉道:「杏花是俗人,乾脆得很!」 白衣佳人笑叱道:「說正文,少貧嘴!」 杏花少女又扮了個怪臉,仰臉脆聲吟道:「吹笛兒郎知奴意,含苞旦夕待春雨!」 玉面閻羅任了怔,脫口道:「啊,好豔!」 白衣佳人掩口笑道:「好,好,文如其人,不過也相當不錯,並不比桃花妮子遜色,杏花含苞清明前後,但遇春雨,一夜盡開,同意香豔風流,娘要是男人,怕不早就筋酥骨軟了!」 口裡笑說著,有意無意地瞥了身旁的玉面閻羅一眼,玉面閻羅兩頰火熱,又在心猿意馬了。 他暗忖道:這個杏花丫頭,嘴硬心狠,姿色雖好,也非上佳,比起她們牡丹壇主來,更有天壤之別,但他剛才這兩句詩要是因我而發,可也相當銷魂呢! 杏花少女脆聲吟畢,神色本來極其自然,但經白衣佳人一解剖,又被玉面閻羅一雙貪婪的色眼直勾勾地瞪著,略一回味,發覺自己說得的確太露骨了,不禁頰泛紅霞,也將臉孔垂了下去。 白衣佳人格格笑了一陣,又指向水仙少女道:「小妮子,輪到你哪!」 水仙少女抿唇一笑,當下也即仰臉吟道:「春愁如黛細且長,背人擄袖描鴛鴦!」 玉面閻羅點點頭,大聲贊道:「清新,清新。」 白衣佳人也點點頭道:「水仙花之葉,既細且長,莖脈並行,這丫頭大概紅樓夢看多了,詩境細膩,愁而不怨,倒真有點像紅樓夢中的湘雲呢!」 白衣佳人口中說著,目光已移海棠少女。 四女中,以海棠少女最為文靜,文靜得近乎軟弱,白衣佳人目光一到,尚未開口,她已羞得抬不起頭。 白衣佳人笑叱道:「別做作了,妮子,你們的心,哪一個娘不知道?」 其餘三女,齊都笑了起來。那想到以貌取人,失之子羽,白衣佳人的話一點也沒有說錯,她話剛完,海棠少女已吃吃接口道:「娘既知道海棠的心,何不乾脆免試取了海棠呢?」 杏花少女笑駡道:「真不怕難為情!」 海棠少女側目笑答道:「比你含苞待春雨如何?」 桃花,水仙笑不可仰,杏花一撩披風,欺步揚掌便向海棠粉頰摑來,海棠閃身避過,杏花乘勢便追,片刻之間,你追我躲,大廳上有如飛起兩隻花蝴蝶,鶯聲燕語,滿廳春生。 玉面閻羅目滾口張,現出一副饞涎欲滴的醜態。 白衣佳人笑喝了好幾聲,始將二女喝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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