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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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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見愁又嘿了一聲,冷冷地道:「老夫有幸重新認識一番否?」 七星堡主瞪了鬼見愁一眼,不屑地道:「哼,現在可輪到老夫為你老兒慚愧呢!告訴你吧:三十年前的老夫我,無論對誰,贏得起,輸不起。」 冷冷一笑,又道:「這下子明白了嗎?」 鬼見愁哦了一聲,點點頭,沒有開口。 七星堡主搖頭一歎,仰臉自語道:「老夫為了盛名得來不易,當時這樣決定,自以為做得很聰明,但事後卻是異常後悔——」 鬼見愁道:「那又為了什麼呢?」 七星堡主哼了一聲道:「當今武林中,黑白兩道,各門各派,所有的一流高手,其人之功力如何,老夫差不多都知道個三七分,而令老夫始終莫測高深的,數來算去,就只一個黃山毒叟!」 鬼見愁道:「以後一直沒遇上?」 七星堡主搖搖頭。 鬼見愁又道:「你也沒再找過他?」 七星堡主哼道:「你想呢?」 鬼見愁道:「沒找到?」 七星堡主仰臉道:「這是老夫一生中數大遺憾之一!」 鬼見愁皺眉道:「黃山毒叟,心毒手毒藥毒,雖以三毒聞名於天下,殺人無數,但死在他手下的人,十九均死于他的冷算,他從沒跟誰正面交過手,是以他的真才實學究竟如何,頗堪存疑,何況他的藥毒尚有一個昆侖丹靈子解得了,像這種人物,名氣雖大,嚴格說來,也算不了什麼,堡主居然把他放在心上,實在令人不解。」 七星堡主搖搖頭道:「不是這樣的。」 鬼見愁訝道:「還有什麼呢?」 七星堡主眼望虛空,像在追憶當時情景般地漫聲道:「老夫想知道一件事,他當時為什麼要讓我?」 鬼見愁道:「這有什麼奇怪?剛才你不是說,他當時從你一招陰毒陽烈上已認出了你是誰嗎?他既知道你是誰,當然回避了!」 七星堡主搖頭道:「那時候,黃山毒叟的威名,並不在七星堡主之下。」 七星堡主這句話,說的可能是當時的實情,鬼見愁輕咬著下後,一時間,竟無詞以對。 他想了一下,抬頭改問道:「隔了多久你才知道他是毒叟的呢?」 七星堡主道:「就在當天。」 他低頭望瞭望掌心中那只藍燕子,抬頭道:「當他離去不久之後,老夫回身,於草地上發現了這只燕子,不禁倒吸一口涼氣,暗道一聲,好險!」 鬼見愁忙接道:「燕飛魂在,恐怕數十年來只堡主一人呢。」 七星堡主肅容點點頭道:「這倒是真的。」 微微一頓,又道:「當時,老夫順手撿了起來,原只為了留個紀念,後來在此室安置一元經時,靈機一動,就用它做了護經之寶。」 說至此處,得意一笑道:「此室機關之靈巧隱秘,且不說它,單就這只追魂燕,就足使老夫安心的了!」 說著,又是得意地哈哈一笑,一面揣好那只藍燕子,一面朝露在稻草下面的那個黑黑的洞口走去。 這時候的司徒烈,一顆心,幾乎涼透。 他倚在靠近室門的鐵壁上,雙臂交互抱在胸前,臉帶笑容,表面上,神態從容,實際上,內心卻思潮翻湧。 從兩魔的這段題外之談中,他又知道了一位武林人物,黃山毒叟。 很顯然的,黃山毒叟不是一個正道人物,但卻是個非凡人物,黃山毒叟如何如何,他並不怎樣關心,但兩魔這番對話卻為他帶來另外一個不幸的預感:施大哥可能沒有得手,一元經,一定仍在此室之中。 不是麼?想想看吧! 施大哥如欲取得一元經,他必須經過哪些歷程呢? 首先,他必須知道一元經藏放在七星塔中。其次,七星塔塔高七層,鐵室百間,他必須確定其中一間,再其次,他必須知道壁間那個洞孔的所在。再其次,他必須知道洞內機扭開閉之法,再其次,他必須知道在開動機關之後,立即轉身,迅速而正確地接住或避過那只有追魂之名的藍燕子! 細想起來,這段歷程,該多艱辛呵? 尤其是最後飛燕裝置,一經想起,真是令人不寒而慄。 凡是機關佈置,自然不脫奇險兩字,但是,普通我們知道的,最危險的一刹那,應在寶物入目之際,施大哥縱能找出機鈕所在,研究開閉之法尚且不暇,他又怎會想到身後會射來追魂之燕呢? 而現在,一切完好如故,這說明一件事,壁上那個洞孔,在今天以前,除了七星堡主本人,沒人觸摸過! 司徒烈想著,先是異常失望,但轉念一想,不禁暗暗自責道:「唉唉,我也真是的。一元經固然珍貴,但是,它的珍貴又怎能與施大哥的生命相提並論呢?如能輕易到手,當然好,若要為它去冒生命之險,卻是實在不值。施大哥可能始終沒有找對地方,這一點,細想起來,真是不幸中之大幸。不是嗎,他要是找對地方,縱能將經拿到手,恐怕也無法活著走出此室呢!」 他這樣一想,轉覺心安意適,快慰無比。 思念方畢,驀聽七星堡主劃空大笑著道:「陰老兄,開開眼界吧,看這是什麼?」 笑語突發,不啼一聲驚蟄春雷,司徒烈的心神猛地一震。 他連忙定神抬眼望去,只見七星堡主業已轉過身來,右掌上,此刻正高托著一隻八寸見方的黃錦盒,七星堡主滿臉紅光煥發,糾糾然,睥睨自雄,威武不可一世地,傲然伸送在鬼見愁的面前。 司徒烈想,盒裡盛裝著的,大概便是那冊在武林中已消失達數百年之久,曾令無數的英雄豪傑身敗名裂,一直被武林人物視同天書聖符,夢寐難忘的一元經了? 雖然他對此經毫無覬覦之心,但一想到此經乃武聖之物,身為武聖嫡系後裔的恩師游龍老人,曾不惜名節受損,一再佯敗於七星堡主手下,應誓入牢,嚴父惟一的弟子施大哥且為它忍辱耗去十年可貴的青春,到頭來,依然是勞而無功,無窮心機與心血,盡付東流,思念及此,觸景感懷,不禁於心底油然發出一聲輕歎。 七星堡主手掌向前可度一送,大聲得意地道:「正本,副本,還有老夫的一片赤忱,都在這裡面。」 這時候的鬼見愁,豆睛圓睜,射光如電,雙目中流露出一股無可克制的貪婪之色,他不稍一瞬地望著七星堡主掌上那只錦盒,神色至為激動。 可是,出人意外的,他竟沒有伸手去接。 他始終站在原來的地方,身軀連動都沒有動一下,七星堡主話說完,他的反應只是一聲含義不明的輕哼,同時,眼皮竟然微微一合。 七星堡主咦了一聲,道:「老兒,你這是怎麼啦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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