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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八


  「平常當當差還可以,但與貴局的幾位鏢師比起來,可就差遠了。」

  司徒烈故意裝出一副失望的神情,搖搖頭道:「那……那就……糟了。」

  「老弟,」吳老頭失驚地道:「你這話是……是什麼意思?」

  「大人可知道長白一帶並不安靜?」

  「是的,老夫知道。不然的話,老夫又何至於勞動貴局?」

  「不安靜到什麼程度,大人知道否?」

  「老弟的意思……是否在說此越長白之行,貴局不能勝任?」

  「大人會錯意了。」

  「那麼,老弟意何所指?」

  「我是說到了長白之後。」

  「到了長白以後?」

  「是的,大人!」

  「那還有什麼問題?」

  「大人可知道長白一帶有哪些武林人物?」

  「不太清楚。」

  司徒烈微笑道:「大人可想知道一點?」

  吳老頭急急地道:「很想……知道一點點。」

  「『兩老一叟三神仙,七醜八怪鬼見愁。』」司徒烈注視著吳老頭之臉,緩緩地說道:「上面兩句套話,包括了二十二位武林人物。這二十二位武林人物,便是長白武林精華的總稱。」

  「這些人物的行為如何?」

  「殺人放火,無惡不作。」

  「武功如何?」

  「遠在巫山三殘之上!」司徒烈道:「就像大人的護院不若本局的鏢師,而本局的鏢師又不若巫山三殘一樣。」

  「巫山三殘。」

  「就是巫山神女峰下,大人所見到的那幾位。」

  「啊,啊,那……那還得了。」

  「他們是二十二位活閻王!」司徒烈道:「長白一帶所有的生靈,死或活,全都系於他們二十二位的喜怒。」

  「他們毫無所忌麼?」

  「他們只怕一樣。」

  「哪一樣?」

  「窮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「人為財死,鳥為食亡。」司徒烈道:「武林人物,白道爭名,黑道爭利,是自古以來的習見現象。利之所在,一班凡夫俗子尚且趨之若騖,憑著一身技藝,任何東西均可取捨隨心的黑道人物,貪欲之烈,自較常人為甚。試問,在這種情形之下,除了一無所有之外,誰的生命會有保障?」

  吳老頭的臉色再度大變。

  司徒烈心想:今晚的活罪,夠這老傢伙受用的了。就在司徒烈真正準備離去之際,事情突然起了變化。只見吳老頭的一顆禿腦袋,有若沉重得不勝負荷地逐漸垂了下去,嘴裡,情不自禁地喃喃念道:「七醜,八怪……醜……怪……唔,是的,那些傢伙……的確……難看得可以……難道……就是他們那幾個?」

  司徒烈,心中一動。

  「大人的酒真好!」他故意大聲讚美,顯示著他並未注意到老頭子的自語:「大人,你這酒是哪兒買來的?」

  吳老頭,悚然警覺,他猛然抬起臉,睜著一雙其因如豆的老鼠眼,神色變幻不定地朝半邊臉埋在酒碗裡的司徒烈打量了好半晌,這才點點頭,寬心地噓出一口大氣。

  「老弟,剛才你說什麼?」

  「大人的酒,實在太好了。」

  「它就是川中的大麯!」吳老頭笑笑道:「只不過經老夫改制了一番罷了。」

  「謝謝您的酒,大人,施力告辭了。」

  「好的,老弟,以後有空,老夫自會著人通知你。」

  「隨時隨刻,恭候大人吩咐。」下車時,司徒烈道:「還有,施力剛才跟大人說的一番話,大人最好別跟我們局主提及。」

  「哦?為什麼?」

  「大人對武林秘聞有興趣,就像大人嗜好圍棋一樣,這一點,施力很清楚。」司徒烈微笑著說道:「我們局主,他對大人可能沒有施力這樣瞭解,萬一他懷疑到那顆夜明珠就在大人身上……施力只是說,萬—……萬一我們局主起了疑心,就不免自感責任重大,心情緊張,此後,步步向長白深入,危機重重,一旦憂諸形色,轉啟別人疑竇,唔,事情就不太妙了……大人,你說施力慮的可是?」

  「是……是的。」吳老頭窒息地道:「老弟,謝謝你。」

  第二天,車隊指向古北口,取道飲馬河南岸,經古圍場,奔赤峰,趕向喀爾喀。

  日出上路,雙掌震兩川向司徒烈低聲笑道:「相公昨天只贏了三盤棋?」

  「你怎知道的?」

  「早上他叫人送來一百五十兩。」

  「哦,我倒忘了。」

  「銀子在我那裡,相公什麼時候要?」

  「就放在局主那裡,路上買酒大家喝好了。」

  「昨天你們一共下了幾盤?」

  「六盤。」

  「你放了一半?」

  「是的!」

  「對!」雙掌震兩川高興地笑道:「老傢伙愛錢如命,算盤精得很。除了相公你能在棋盤上敲他幾文外,平常時候,簡直是一毛不拔。」

  司徒烈心中,忽有所觸。

  於是,他故意恨恨地道:「那個老傢伙,可惡之至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他以為我的出身低微呢!」

  「怎麼說?」

  「他竟向我炫耀他的財富。」

  「銀子?」

  「不是」

  「金子?」

  「不是。」

  「珍珠瑪瑙?」

  「統統不是!」

  「哦?」

  「嘿!」

  「那是什麼東西呢?」

  「局主絕對猜不到。」

  「有什麼?」

  「不便說。」

  「我們到前面去吧!」

  「好的……局主請。

  兩人各加一鞭,遠越車隊。古道上,黃塵漠漠,放目所及,杳無人煙。

  遠離車隊之後,雙掌震兩川的雙目中,貪婪之光不斷隱現,他偏臉望著司徒烈,發出一種迫不及待,而又強作從容的無聲詢問。

  「那個老頭子,」司徒烈仍然恨恨地道:「想不到在他身上,竟帶著一件可以置我們全部數十人生命於死的東西……他在棋上輸了我,氣無可出,居然搬出那一件玩藝來嚇唬人,真是可笑……他哪兒知道我姓施的家中,有的是奇珍異寶,那玩藝兒,向別人示威猶可,嘿,到了我施小爺眼中,也只不過如此而已。」

  「是件寶麼?」

  「唔。」

  「值多少銀子。」

  「難說。」

  「大概呢?」

  「百把萬!」司徒烈沉吟著道:「也許還不止。」

  「天哪!」雙掌震兩川的聲音抖了:「到底是樣什麼東西啊?」

  「夜明珠。」

  「夜明珠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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