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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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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綢長衫,黑色面紗……因為來人蒙著黑紗的關係,誰也無法看到他的真面目,來人的聲音,冰冷異常,操普通人的嗓音,完全兩樣。因此,來人究竟是有幾許年紀,也是一個謎。但來人的語氣,以及那副凜凜然的氣派,卻十足予人一種先聲奪人的感應,眾人竟在一聲斷喝下,全部噤若寒蟬。 蒙面人,雙臂微分,飄然而下。 蒙面人的落腳處,正好是在一麟雙鳳和巫山三殘之間。蒙面人落地之後,一指三殘,冷冷地道:「你們三個,個個該死!貪財、心狠、手辣、好色、無惡不作!」 大頭金剛勉強冷笑一聲道:「尊駕何人,何不敢示人以廬山真面目?」 「你們這些東西不配!」 「不是閣下不敢麼?」 「住口!」蒙面人喝道:「難道真想死快一點不成?」 「閣下憑什麼有此信心?」 「哈哈!」蒙面人笑道:「你們以為青城糊塗叟一死,兩川之中便無人能夠加懲於爾等了麼?」 聽到青城糊塗叟這幾個字,三殘的臉色,陡然大變。跟著,六隻凶睛中,毒焰噴射,勢若噬人。 蒙面人身後的雙掌震兩川,這時朝藍關雙鳳分別瞥了一眼,三人臉上,全都露出了一種快慰之色。 蒙面人冷冷地又道:「像你們這種人,留在武林中,比毒蛇猛獸更為可怕,來,三個人替我排排好!」 「什麼意思?」 「本俠想讓你們見識一種舉世無雙的掌法!」 「一點不錯,就在這裡!」 大頭金剛說畢一聲怪嘯,三殘的三條身軀,立像三座風車似地分三面向蒙面人卷到,三人揚起三隻怪掌,疾揮猛切,三股掌風,呼嘯著,夾奔蒙面人的頸腰腿等上中下三盤要害! 「錯了,在這裡!」 蒙面人,哈哈一笑,左掌倏然曲肘平端胸前,掌背現天,掌心向地,屈腿矮身,就地一旋,藉一族之勢,掌沿劃出,以自己的身軀為核心,就地劃了一個水準的圓圈。 一圈劃畢,三殘的身軀,應手而飛,飛向三個不同的地方,卜卜蔔,先後三響,三條身軀,相繼摔落……落地後,一點聲音沒有,比鐵筆柳永和銀劍花子虛要死得乾淨俐落得多多。 一麟,雙鳳,神彈胡飛,飛鏢步准,以及江船上的一眾鏢夥們,竟然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驚噫! 蒙面人,若無其事地掉身一指一麟雙鳳道:「你們三個,也該死!」 一麟,雙鳳,情不自禁地悚然驚退一步。 「但這兒不是你們的死所!」蒙面人嘿嘿一笑道:「你們幾個,應該曝屍于白山黑水之間!」 蒙面人說畢仰天一聲長嘯,陡然拔起四丈來高往來處,騰身而去,轉瞬之間,消失岩後不見。 一麟,雙鳳,神彈,飛鏢,五個人,像五尊泥塑的偶像在蒙面人去了很久之後,仍然癡立在亂石灘頭上,做聲不得……又是很久很久之後,雙掌震兩川孫一麟發出了一聲長歎……其他的人,渾身一震,恍自噩夢中驚醒過來。 白鳳藍娥低聲喃喃地道:「多麼驚人的掌法啊!」 黑鳳藍英悵然若失地道:「姊姊可看得出此人來路?」 白鳳搖搖頭,黑鳳默然。雙掌震兩川驀然失聲道:「剛才那一掌,兩位師妹看清楚了沒有?」 雙鳳點頭。 「天下掌法,哪一派稱尊?」 「游龍三式?」 「一點不錯!」雙掌震兩川臉無人色,以眼角向四下搜索了一遍,然後朝雙鳳湊近一步,低聲道:「兩位師妹注意到沒有?那人掌背現天,掌心向地,曲肘平掌胸前,然後向外猛揮,那,那不正是傳說中游龍三式的一招游龍展?」 「天山游龍不是沒有傳人麼?」 「是呀。」 「剛才難道是游龍本人?」 「游龍老人哪會如此年輕!」 「胡猜無益。」雙掌震兩川廢然地道:「師妹我們上船吧。」 這時,天已四更左右。 最後一條江船上,一眾鏢夥,懷著餘悸猶在的忐忑心情,紛紛縮進艙。中艙一角,那個自稱皮貨商之子,權充鏢夥的漢中施力,正蜷縮一隅,熟睡方憩。 金錢豹不屑地道:「放著熱鬧不看,卻躲在艙裡挺屍,真是個渾小子。」 又是半月過去了。 船抵巴東,巴東,是此行的水路終站。自巴東起旱,忙了三四天,終將一應行李裝好整整十馬車。 這一長列的行序是:雙掌震兩川帶著兩位鏢師,神彈胡飛,飛鏢步准,三人三騎,在行列最前面揚鞭開道,指揮大隊人馬的行止。四輛馬車裝的是金銀珠寶,四輛馬車裝的是督撫吳大人和他的十三位太太,以及傭僕家丁。第九輛馬車裝著鏢師鏢夥們的應用衣物,第十輛馬車則載著藍關雙鳳姊妹倆。另外,九匹良馬馱著八位真鏢夥,一位假鏢夥,在整個行列中,或前或後照顧著督撫吳大人一家的人口和衣物。 七月下旬,大隊行至豫鄂交界的桐柏山下。 那一年,正值河南大荒。由桐柏人境,臨、汝兩府,方圓千里,遍地災民,觸目皆是一張張面有菜色的臉孔,賣兒鬻女之事,時有所見。 一路上,吳大人討價還價地趁機買了好幾個婢女,那些婢女。年紀均在十三四,一個個,五官端正,秀麗可人,雖因饑餓過度而略呈憔悴之態,但每一個人的本質,是很難因短期折磨而喪失的,所以,吳大人收購這些婢女的居心,不言可知。 就在這段行程裡,怪事悄然發生了。 凡是這一列帶篷馬車所經之地,一宿過後,方圓十裡之內,幾乎每一戶人家都發現一隻從天而降的銀元寶,有時更會在元寶旁邊發現這樣的留言:「分潤給那些待斃的鄰人吧,天將降福於汝!」 行列照常前進。 只是那個自稱皮貨商之子,權充鏢夥的小夥子施力,卻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了,白天,他常伏在馬背打瞌睡,好幾次,幾乎給從睡夢中掀翻落地。可是,別看他人生得斯文,騎術倒還不錯,每次,都在最危險的時候,一驚驚醒,化險為夷。 他,一天比一天憔悴了。 最後,這光景終於給雙掌震兩川發覺。 「聽說你生了病。」雙掌震兩川低聲問他道:「再弄一輛車給你乘坐如何?」 「不,謝謝,我很好!」 施力爽朗地應著,笑著,透過憔悴,臉上煥發著一種罕見的光彩。 雙掌震兩川皺眉暗忖道:他是曬多了太陽麼?我以為他病了呢。當下點點頭,一笑作罷,摧馬而去。 駕馭財物的四個馬車夫,開始有說有笑起來,他們下意識地感覺到,這趟長白之行,簡直是愈來愈輕鬆了。 在臨汝兩府人民的焚香禱謝中,車入邯鄲古道。 進入幽州地面,由於地面繁榮,加之道路寬廣平坦,大夥兒都松下了一口氣。施力的臉色,也逐漸紅潤起來。他經數月來的奔波,身軀愈顯堅壯結實,膚色漸呈健康的古銅之色,目如星,眉如劍,英氣勃勃。 從背影上看上去,他已是個赳赳丈夫。 「衣著改變不了您臉上的英挺之相。」 他沒有忘記那個好色的鏢夥,金根程元的警告,一路上,他始終將自己的帽沿拉得很低很低,令人家只知道他是個鏢局中的鏢夥,但卻無法看清他究竟是個生成什麼模樣的鏢夥。 八月上旬某天午後,雙掌震兩川突然召齊所有的鏢師鏢儀,大聲問道:「你們之中,誰會棋?」 眾人面面相覷,無一置答。雙掌震兩川朝眾人掃瞥了一眼,眉頭一皺,露出一臉懊惱神色。就在這個時候,人叢中,那個自稱皮貨商之子的漢中施力,微笑著出聲反問道:「敢問局主,會棋又將如何?」 見是施力答話,雙掌震兩川立即換了一副笑容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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