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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六


  「也許他有苦衷。」

  「如何證實?」

  「他自己。」

  「什麼時候?」

  「不久的將來。」

  神機怪乞搔搔頭皮,苦笑道:「算了,我也不跟你小子爭了,假如不是這次的迷娘事件令我化子迷惑,你小子說七星堡中有好人,我化子管你是什麼龍的徒弟,不一掌將你劈了才怪。」

  司徒烈微笑道:「這就叫做,嫉惡如仇,從善如流。」

  怪乞翻眼笑駡道:「你小子在捧誰?」說罷,兩人相對大笑起來。

  神機怪乞一面收起那根喂毒金針,一面揮掌將兩鷹頭顱擊碎,然後拉了司徒烈一把,喝一聲走,兩人相繼穿林而出。為了避免麻煩,這一夜,兩人並未進入伊川城內,而由城外繞道而過,神機怪乞在鄉村小店中買了燒雞老酒,用紙包好,準備夜晚歇腳吃用。

  過了伊川,便即進入登封縣境。

  嵩山古名嵩高,又名陸渾山,一名方山。

  嵩山有太室少室之分,太室在登封縣北十裡,西去十七裡為少室,武林中知名的少林寺即坐落在少室山的北麓。

  明人贊嵩山有句雲:

  萃兩間之秀,居四方之中。

  窿然特起,開方氣厚!

  兩間者,指汝州和洛陽而言也。

  據史傳,晉永康二年,趙王倫篡逆,齊王同等自許昌起兵討之,倫懼,夜使人披羽衣上嵩山,偽裝仙人王喬陳述符命而免一死。永嘉三年,劉淵遣子劉聰犯洛陽,劉聰因赴嵩山析禱,被治軍趁主帥不在,乘虛出擊,以致聰軍全軍覆沒。

  少室計高八百六十丈,謂之室者,因山上石室特多之故。

  神機怪乞的學識似極淵博,正好和司徒烈對上口味,兩人進入山區,因四野無一行人,高談闊論,暢議今古,眉飛色舞,樂不可支。

  天,漸漸黑下來了。

  神機怪乞和司徒烈相將走至一處靠山叢林,怪乞笑道:「好像到了世外桃源,在這兒暢歡一宵,真是快意。」

  司徒烈迅速地在林中收集了一大捧枯枝,堆在一塊高大如屏的青石之前,準備生起細火取暖。

  這時,神機怪乞突然傾耳低聲道:「施力,你可曾聽到什麼異樣聲響?」

  司徒烈聞言一怔,連忙凝神細聽了一會兒,低聲答道:「風……老前輩,一種很怪異的風聲。」

  神機怪乞微微一笑道:「風?再聽聽看!」

  「風……還是風……它不是風聲麼?」

  「是的,孩子,那是一種劍風。」

  「劍——風?」

  「我們看看去,」怪乞低聲道:「輕點,無論看到了什麼,非有必要,總以少開口的好,在這種荒涼的地方面發生了無言的劍鬥,事情絕非等閒,吵了他們,可能三面不討好。」

  時值三月朔日,月明如鏡。

  老少兩乞,悄悄縱上青石之巔,細察劍風來處,發覺劍風系來自另一塊青石背後的窪地上。怪乞一招手,身形輕如靈燕地率先向東側那塊青石擦去。司徒烈暗暗提神,巧妙地隨後跟上。

  兩人分別在石腰找著立足間隙,然後悄悄從石頂探臉向下望去。

  朗朗月色下,窪地上,兩條身形,兔起鶻落。

  兩條身形,快疾時,有若閃電驚鴻,騰挪糾結,彼此難分。緩慢處,彼此凝神互視,腳下節節寸移,有如在對拉著一根無形的線,而在劃著一個圓圈。

  兩人為一男一女,臉上均蒙著一塊既寬且大的黑紗。

  男的身穿竹布長衫,神態飄逸瀟灑。

  女的一身夜行疾裝,身材苗條嫋娜。

  女的手上拿著一柄精光耀目的狹長寶劍,男的手上卻只執著一根和對方寶劍長度相等的枯樹枝。依兩人神態看來,男的似乎並未將對方的寶劍看在眼裡,女的也似乎並未因對方只執著一根枯樹枝而有分毫輕敵之意。

  這時,場中兩人正以寶劍和桔樹枝互相遙指對方頸下結喉要害而繞場盤旋。此快彼快,彼慢此慢,兩人上身均是紋風不動,腳下步伐卻有如行雲流水般輕靈飄忽。一會兒快,一會兒慢,相持足袋煙光景,女的突然左手捏訣一彈劍身,劍光燈閃,圈起萬朵銀星,跟著一聲清嘯,劍光如漫天長虹,夭矯如龍地起於半空,銀光一縮一放,宛似彌空星雨,直灑對方當天。

  司徒烈為這駭人的威勢所驚,身軀不禁微微一顫。

  這時,一隻手掌輕輕在他腰際拍了一下,司徒烈才重新定下神來。

  再看那個身穿竹布衫的瀟灑男子,見對方突起發難,當下也是一聲長嘯,手上枯樹枝一抖,枝形重疊,恍若風吹灌林,千枝點頭,竟然和女的採取同一招式,騰身而起,以重疊枝影迎上彌空星雨!

  司徒烈暗喊一聲:「完了!」

  那柄寶劍,顯然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刃,枯枝何物,怎的竟敢昂然不畏地硬接硬拼?雖然他不知道雙方都是何許人,若依他的心意,真想跳下場去,用一招游龍吼將雙方震開……說時遲,那時快,司徒烈一念未已,場中已然發生了出人意表的變化!

  只見女的驚噫一聲,霍然收式斜落八尺開外。

  女的落地之後,從容地將寶劍納入身後劍鞘。

  司徒烈奇怪地想到:怎麼,他們不是真的在打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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