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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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醜老人吩咐道:「天鳴,這小子沒有武功在身,手腳穩住點,別一下送掉他的命。」 那個被喊做天鳴的大漢,點點頭,同時一把抄起司徒烈的左手,司徒烈知道左右是死,落得在死前多占一點便宜。他趁那漢子大剌剌毫不為意地動手之際,猛然翻起右手,使盡平生氣力,一掌向那大漢臉上劈去,大漢想不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待死之囚居然有此勇氣,一個不備,挨個正著,司徒烈氣力雖小,但因為情急拚命,這一掌打下去,竟也將大漢打得上身微晃,臉頰上現出五條指痕。司徒烈打了別人,自己卻也感到一陣沁心之痛,但這種疼痛,遠為快意所掩,他得意地大笑了。 醜老人只哼了一聲,沒有說什麼。那個被打的漢子可火了。他執定司徒烈的左手,渾似五條鋼鉤,緊緊將司徒烈的左手鉤定,然後冷笑著伸出右手食中兩指,在司徒烈背後兩腰之側,分別一點,司徒烈狂吼一聲,立即倒在地下滿地翻滾起來。 司徒烈在地下滾過來,又滾過去……他的汗出來了,淚也出來了……他咬緊牙,喘著,咬著,只是不肯出聲求饒……他的臉色白了……黃了……他滾動的次數稀少了,……緩慢了……終於,他因抵不住痛的煎熬而暈死過去。 片刻之後,他又蘇醒過來。他睜開眼,看到眼前仍是剛才的那副景象。 醜老人獰笑著。——少婦眼中隱隱閃著淚水。 醜老人指著司徒烈喝道:「現在說不說?」 司徒烈搖搖頭。 醜老人一揮手,那個先前動手的大漢上前一腳踢翻司徒烈的身軀,面下背上,又是兩點……司徒烈再次在地下翻滾起來。 如是者三遍,司徒烈實在抵受不住了。最後一次醒來,當醜老人依樣逼問時,他有氣無力,斷斷續續地道:「堡主……還要我說什麼呢?……您老已經做得夠徹底啦……以您堡主的身分地位……對一個年輕如我的少年……下這樣的酷刑……您老不感到耳熱心跳?……唉,只要我能活下去……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今夜……的……遭遇……您殺了我吧,您老是對的……假如您老剛才……所說的……七星堡名滿武林是真有其事……在下現在明白宮的『名』之所來了……堡主……您老發發慈悲快點動手吧……但願七星堡今後永遠……不會有活著的外人走出去。」 那位少婦這時說道:「老爺子,聽到沒有?這孩子太聰明了,他用的是激將法,當初他說的,不過是一派空言,無非想您為了表示七星堡的清白起見將他放走……這麼一點大的小孩子家,又不是武林中人,理他作甚?這幾天你也累了,早點上樓去休息吧!」 醜老人的聲音道:「依你怎麼處置這小子?」 少婦道:「放了他有什麼了不起?」 醜老人道:「宰了他又有什麼了不起?」 少婦不依道:「老爺子就會欺侮我,您為什麼不在六姨五姨她們樓下殺人?……宰個人本算不得什麼,但也得看看是宰的什麼人,像這麼大的一個孩子,你在我樓下宰了,不怕我將來睡不安眠?」 醜老人又道:「放怎放得?你不聽他剛才的滿口胡言?」 少婦佯怒道:「老爺子也真是,難道您怕他出去胡謅?他既不是武林中人,又才只這麼點年紀,他會謅給誰聽?」 醜老人道:「要讓這小子出七星堡一步,我可辦不到。矚 停了一下,少婦忽然嬌笑道:「你那建設得鬼斧神工的塔牢是用來幹啥的?」 醜老人哈哈笑了。 片刻之後,聲音杳然。 漸漸地,司徒烈不再感到痛苦了,他累了,他睡了,等他醒來時,他已被置身在一所匪夷所思的處所。 ▼第二章 塔牢 火,火,熊熊的烈火……司徒烈狂喊一聲,又一次從那可怕的噩夢中驚醒過來。 他無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,眼前黑洞洞的一片……他迷迷糊糊地暗想到,我這是睡在什麼地方啊?難不成這就是那少婦口中所說的「塔牢」? 他想起身查看,但身軀剛一轉側,周身便感到一陣難受無比的酸痛,他只好打消起身的念頭,忍痛轉動頭部,用眼光仔細搜索起來。他看不清他處身的這間牢室有多高多寬多長,也不知道四壁系以什麼質料築成,因為全室只有一個大碗公大小的洞孔,在他左前方一丈多高的壁上,從那個洞孔之中射進來的光線異常微弱,起初,他以為天還沒有大亮,但等了好半天之後,那道光線並未增強,他這才知道,那個洞孔並不是直接通往塔外。不過,他的視力卻逐漸對黑暗適應起來,慢慢地,他能看清全室了。全室作長方形,像個端正的盒子,長約一丈五六,寬丈余,高丈餘,因為他不能起身,仍不能知道牆壁的質地。 這樣又過了很久,牢壁上咯嗒一響,在半腰處突然啟開一個約八寸見方的小門,小門向內平倒,門上出現了一隻大碗,他知道那是送給他吃的,可是,他怎能起身呢? 他側耳細聽,四周一片死寂,知道送飯的人已走,橫豎肚內也不太餓,也就算了。他再度閉上眼皮,胡思亂想了一陣,重新睡去。很久很久之後,司徒烈被一陣喊聲驚醒,小門口湊著一張粗黑的面孔,那人向裡面粗魯地吼道:「小子,你到底翹了沒有?說呀……不然老子怎知道明天要不要給你繼續送飯,還是來替你收屍?」 司徒烈聽了,又是好氣又是好笑,忍不住回敬道:「不管送飯或者收屍,你的孝道總算盡到啦。」 那人聽了,不但不氣,反而哈哈笑道:「真他媽的活見鬼,喂,我說呀,小子,這是怎麼回事?」 司徒烈發覺此人口吻雖然粗魯,性格卻倒異常爽直可愛,便也笑道:「我說呀,大小子,你姓啥?」 那人聞言一怔,似乎有所警覺,臉色一整,端起小門上的大碗公,一聲不響地,掉頭而去。 司徒烈暗忖道:這座七星堡怎會可怖到這種程度?難道連堡中人和外人說話都有禁忌? 壁腰間的小門在那張粗黑的面孔離去的同時合上了。小門之上那個碗口大小的洞孔中所射進來的光線逐漸黯淡,以至全黑。司徒烈知道,漫漫長夜又來臨了。他因為白天睡得太多,眼皮怎麼樣也合不攏來,四下裡一片岑靜,他寂寞在想,這一夜如何打發呢? 夜,深了……司徒烈的一雙眼睛仍然是降得大大地。忽然間,奇跡出現了,他似乎聽到一陣踱蹀的腳步聲,那聲音似遠似近,忽上忽下,有時候聽來很清楚,有時候聽來卻又極其模糊,有時候好像距離很遠很遠,有時候卻又似只在隔壁……司徒烈興奮地想道,難道他是「塔牢」中的另一個「犯人」? 他試著翻動身軀,說也奇怪,他發覺身上的痛楚已減低到可以忍受的程度,於是,他掙扎著爬起身子,當他勉勉強強地挨到壁腳,雙手摸上室壁時,他的心驟然冷了。 牆壁冷硬如冰,原來是鐵鑄的。 他怔怔地發了好一會兒的呆,忽然間,他又笑了。他想,鐵的銅的又有什麼關係呢,我又不是想逃。我的目的只是想和那人通話,壁頂上既然有洞,我何不試著先喊他一聲看看? 「喂,」他壓著嗓門兒喊道:「你是誰啊?我們能談談麼?」 沒有回音,只有他自己的聲浪在空室激蕩,迴旋。 司徒烈有點感覺失望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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